一中里的學生老師領導每天都是頤庭這樣行色匆匆的，疾行在家和學校、教室、辦公室之間。特別是高三的學長們，此時他們的教學樓已經書聲瑯瑯了，偶有一兩個遲到的，飛也似的沖進校門向教室奔去。李頤庭蔣胤良感嘆再過幾個月也將迎來這樣的苦日子了。不過這種苦是相對的，高三的苦是最苦的苦，是最有意義的苦，誰能吃得苦中苦，今后方為人上人。這是老師們常掛在嘴邊的話。

抓緊胡扯了幾句，李頤庭蔣胤良分手，各往各的班級去了。

頤庭每日都得來得早點，那是因為他擔著勞衛部長的職務，每天都要盡早地保證年級教學區域的衛生，今天也不例外。每當這時，頤庭是自豪的，風光的。

風光過后便是一天緊張枯燥的學習。對于文科班的學生來說，早讀是痛苦的，一遍一遍的重復誦讀，卻并沒有多少進腦子里去。頤庭記得有一種什么艾斯賓豪記憶法似乎有用，但沒毅力執行。對了，是艾賓豪斯記憶法。機械的記憶，于是便有不少人念著念著就瞇起眼打盹了。這時候監察的班主任便撕一撕那人的耳朵，再瞪他兩眼。頤庭作為班干部要起先鋒模范作用，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念經，心思卻隨著《逍遙游》不知哪里去了。頤庭想起昨天見到的林敏，繼而想起林敏提到的楊小雨，不禁疑心重重，竟有一探究竟的沖動了。有不自覺的想到邵培軍那混蛋和昨天的事情，于是嚴素素那張清秀的面孔又在頤庭眼前晃啊晃的了。再就是念想起駱小雪來，好像有些日子沒和她聯系了，頤庭決定今天和駱小雪溝通溝通感情，雖然這種感情大不如從前了，但總比失去了好吧。李頤庭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耳邊有個戲謔中帶著威嚴的男中音：“一二三五六？”

“啊？”頤庭回過神來，抬頭看見班主任的老臉，嚇了一跳，連忙抓起書。

“沒事（四）吧？”班主任接著剛才的話道。

“沒事沒事。”李頤庭嬉皮笑臉。

“最近怎么總是嬉皮笑臉的，課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班主任是個幸運的人，雖然四十多歲就禿了頂。說他幸運是因為他的經歷。他初中時成績很好，尤善理科，前途無量。不料中考前稀里糊涂迷戀上了武俠小說，癡醉于金古溫梁的武俠世界，成績日下。結果上高中的名額因為他考試不利而沒分給他。于是，班主任回家了，撐著副眼鏡面朝黃土背朝天地種地去了。可巧村子小學學堂里缺了個語文老師，青年班主任本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武學素養去補了空。不料班主任從村小二年級一直教到縣中學，前兩年因為表現突出，一躍成為省重點一中的教師，今年還榮升擔當了主任－－班主任。班主任心里是同情現在找工作難的大學生們的，但又自卑出身草根，文憑太低，于是借“權威”壯膽，常套用《圍城》里的話說：“文憑只是亞當、夏娃下身遮羞包丑的樹葉。”可他沒有膽子生面前赤身裸體，這時候面對李頤庭，清清嗓子道：“馬上期末考試了，有困難嗎？”

頤庭不敢說自己沒困難，也不敢向班主任要期末考試答案，小心道：“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