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主席陳一平打來電話,通知李頤庭下午參加每周工作會議暨學期總結大會。因此,眾人笑談起李頤庭高升之事,由高升之幸往前推到頤庭的不幸,自然而然問起駱小雪。李頤庭是很樂意談論起駱小雪的,仿佛駱小雪還是他的戀人一般。他不少次的幻想與駱小雪有破鏡重圓的可能,這種歹意被蔣胤良看穿,蔣胤良曾一半蔑視一半勸戒地說:“歷史是可能重演的,但第一次是正劇,第二次就是鬧劇了。”蔣胤良忘了這句話出自黑格爾之口,李頤庭因此對蔣胤良的話半信半疑,認為他和駱小雪第一次是鬧劇,第二次肯定是正劇。
聽李頤庭又在搞個人崇拜,蔣胤良冷笑,另外的人第一次聽,倒是聽得入迷。但他們畢竟不能理解李頤庭,草民乙不失本色地笑問:“上過床沒?”
頤庭嚇一跳,忙辯道:“沒有!沒有!”不禁臉紅似猴屁股。
草民乙失望。草民甲一語道破天機:“沒上過床你就更別指望人家也會記著你多好,八成她在南京早找到男朋友了,中國男的比女的多出這么多,這是根本原因。你啊,就意淫吧!”
李頤庭心中頓生厭惡,憤慨這兩人的低俗無恥,但又不好發作,為了維護駱小雪在心中的地位,和駱小雪那顆遠在金陵的自尊心,李頤庭不惜糟踐自己心靈,苦笑道:“隨他啦,也難怪。”
蔣胤良可憐李頤庭,跳出來解圍:“聽說嚴誠他女兒喜歡這小子呢!”
這一句果然轉移了矛盾,但換湯不換藥,頤庭心中又一陣叫苦,并不領蔣胤良的情,還瞪了他一眼。蔣胤良白當好人,但也不覺冤枉,轉而想想倒是抬舉了李頤庭。于是蔣胤良笑道:“我聽他自己說的。”這倒是實話。這就叫李頤庭極不好意思了,大罵蔣胤良胡扯,又費了些工夫把和嚴素素的糾纏簡單地交待了下,當然也是極力不使嚴素素尊嚴受損,只道自己孔雀開屏,自作多情。
一個中午就這樣度過,頤庭郁悶。
下午開會,李頤庭提前到了許久。學生會會議室的東墻西壁上各掛著幾幅裱起來的軟筆書法作品。有一幅寫的是托爾斯泰的話,讓李頤庭看著不自在:“人同河一樣,天下的水都是一樣的,可是,每條河都有的窄,有的水流急,有的寬,有的水流平穩,有時清澄,有時混濁,有時暖。人也一樣。”按照常理,掛學校的名人名言當是勉勵的句子才對,這樣現實的妙喻總有些不對勁。李頤庭看著,邵培軍竄上來,指了指那左下方的落款。頤庭這才注意到是邵培軍的作品,不自覺地露出驚訝贊美之色。邵培軍自信地笑道:“嘿,這柳體字怎么樣?”
李頤庭心里的確夸嘆這字寫得美,口上說:“書法嘛,我還是對顏體字比較熟悉。”
邵培軍傾倒于自己的柳體字,但終究叫柳體,于是介紹道:“柳體字是柳城懸,哦,就是柳公權所創--”邵培軍念叨柳公權的字號,恨不得把柳公權活了八十八、祖籍陜西耀縣也講出來--“柳公權是晚唐獨領風騷的宮廷書法家,徐浩、李陽冰、沈傳師都不如他。柳體字筆勢兇猛迅疾,尤其表現在《玄秘塔碑》中,真是‘驚鴻避箭,饑鷹捕獵’啊!這是抽象概念,隨個人能力及美感經驗的不同而有不同感受。不過也就是我這種風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