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路向北,獨自往南
天還是藍(lán)色的,透徹……
我是于小魚,告訴自己深愛秦寄言的于小魚。
秋天總是一個愜意的季節(jié),秋天了,秦寄言還沒來看我,我們隔了一個夏天。夏天可以有很多事情,比如門前那棵樹開始由翠綠換成金黃的色調(diào),像是在懷舊,也像是在沉思。比如窗上的玻璃有點碎的花紋了,像蝴蝶也像一朵絕美的蝴蝶花。比如隔壁家小孩的腿因為爬樹撿風(fēng)箏折了骨頭。比如有一天我失憶一般,再也記不起你的樣子,忽而又清晰可見。
七秒一個人了,在那里一個人應(yīng)該是像游魂一樣在游蕩吧,我勸阻不了,那么固執(zhí)的一個人。秦寄言,你再不來的話,我就已經(jīng)沉睡如死灰了,然后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帶著顫抖的塵埃一起潰散。
此刻,陽光靜好,暖而不膩。
純白的床單,那樣蒼白地曬在太陽下。太陽也樂意地照著它,它們是好伙伴,互相取暖。
此刻,天空靜好,清而澄澈。
抬頭看天的時候,總會看見過去的你的臉,有種青草香。秦寄言,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很輕。是他嗎?我的心跳難以抑制,如果他來了。
四目相對。
“怎么是你?”
門外是安逸,拖著行李的安逸。
“我能進來么?”
“嗯……”
猶豫。
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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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不咎。
“很突兀,因為我沒地方去。”
“嗯……為什么離開”
“為了離開,我想走了,不想再在一起糾纏,只想然后可以有個重生。”
“她不是那樣。”
“我能在你這住段時間么?”
沉吟。
磨練。
思考。
“嗯……”
安逸住進來了,他也像個游魂,因為我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只是像個游魂。
廚房里有油煙的氣息,只是不重。淡淡云煙。
安逸的頭上還有雨滴,晶瑩透亮的,緩緩流下他的臉頰。
“你去洗洗,我給你做碗面。”
“嗯……”
油煙的氣息愈來愈濃重,重的連呼吸都多余。簡單的藍(lán)白格子桌布上只有一碗面。安逸擦干頭發(fā),他的頭發(fā)那么濃密,依舊滴著水珠。水珠里映出來的是那樣清晰的面孔。
“寄言……”
只因為他們太像。
“呵呵,對不起啊,快來吃面。”
“謝謝……”安逸的眼里有種異樣的光線,“這是七秒最愛吃的面。”
七秒,我怎么辦,安逸在我這里。
七秒,我怎么辦,他是另一個秦寄言。
如果你不相信人生,那你錯了,人生總是給你若許的意外和巧合,而且人生不給你解釋的機會,也不會向你解釋。人生以它自己獨特的方式去詮釋我們的意義,而且不給我們回頭的路。沒有回頭的路,所以我們有涅槃和重生,所以我們有生離和死別。因為不能回頭,所以人們想象著可以在黃泉下重逢,可以在奈何橋相見,可以不喝孟婆湯,可以有來生……只因為人生路回不了頭。
這只是個開始,并且走向萬劫與不復(fù)。
“安逸,如果七秒知道你在這……”
“不要告訴她。”
“可是我……”
“在你這里,我可以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那你還為什么要離開?”
“去尋找純粹。”
我不想多說了,我覺得每句話都那么累,不知道被說出的那些語言會不會也很累。然后想想我希望回到從前,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啊……那些過去只是用來懷念的,也只可以懷念。如果你想回到從前,那是件傻事。經(jīng)歷過的以后會嘲笑你從前的自己,但從前的自己只會沉默得看著這樣一來以后的你自己。關(guān)于從前與以后,再去深究的話,會不會是個很可笑的命題……我且當(dāng)它是個很可笑的命題。
七秒在我的北方,我在七秒的南岸。
“安逸,我這里沒有空的房子。”
“我可以睡沙發(fā)”
“你……要住多久?”
“三天后我去云南。”
“三天……”
“她一路向北,我獨自往南。從此各奔天涯,互不相欠。”
“可是……我可以問嗎?”
“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我們在一起不會純粹。”
“可是還有愛。”
“愛本身就不是純粹的。”
愛,本身就不是純粹的。
有愛,有牽絆,有欲望,有枷鎖。可是,還是愛。離開,不是為了逃避,只是想保留我們歲月斑駁的愛情。愛情,是件很隨意的事。不說再見,是因為我們知道彼此還會再見到。重逢的那一刻會有驚異,會有驚喜,會有驚訝,只是再重逢,我們不能繼續(xù)愛了吧。不能繼續(xù),只能觀望,因為這是生活,因為我們不可退縮。
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多看安逸幾眼,安逸有和寄言一樣的眉眼,一樣的氣息,只是不是一個人。
我告訴自己,他們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