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那‘喪魂散’似乎對亞撒沒用,亞撒只是昏迷了一陣子之后,就醒來了。”
“是了,主教的兒子,如果連這點小手段都提防不了,那他也就白活了這么久。”
影傾搖了搖手中早已空了的杯子,隱隱笑了一下。“少爺,依在下看,現在就是除掉亞撒的好機會啊。珞琦有充分的理由去殺他,到時候,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也未嘗不可。”七夜恭敬地說道,本以為少爺會欣然同意的想法卻被一聲“不行”打斷了。
七夜愣愣地看著被摔在地上的杯子。
五年前,他就知道,只要少爺有煩躁的時候,就總是喜歡順手把一樣東西摔在地上。
現在,他覺得煩躁。七夜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是如何觸動了少爺。
默默地蹲下去,一點點撿起破碎的玻璃,七夜偶然在玻璃上,看見了少爺雙手扶額的面容。那是他從未在少爺臉上見過的神情——痛苦。
“少爺。”七夜有自知之明的沒有抬頭,然而望著自己右手滿滿一手的碎玻璃,輕喚了一聲。
窗外投來的陽光,反射在玻璃上,七夜再也看不清少爺的面容。
“七夜,記住,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決不允許作出對亞撒,還有艾維斯不利的事情。”影傾做了個讓他起來的手勢,剛才的痛苦已經不復存在。七夜不顧被玻璃劃破的手指,依然站定。“少爺,七夜不明白,為什么?一切,不都是以利益為主嗎?”
“如果有一天,你認識了一個你甘愿為她付出生命的人,那么,你或許就會理解。”
“那樣,不是太累了嗎,受到這樣的禁錮。”七夜不以為然,他認識的少爺,絕對不會有這種心理的吧,或許,還有什么他所不了解的隱情吧。影傾淡淡一笑,越走越遠。“也許吧,不過即使這樣,也會甘愿。”
受到的禁錮……嗎?如果,自己本來就是個被禁錮的人呢?為了保護她,再禁錮一層枷鎖,有何不可?
驀地,影傾眼角的笑意瞬間消失。
若自己珍視的女孩,卻珍視其它人呢?是該殺了他們,還是隨著她的決定?
煜蝶坐在窗前,現在已經十二月了,天氣卻少見的依舊晴朗。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紛紛揚揚地落下雪花,或者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么?她喜歡這種陰暗的天氣,似乎這樣的天氣,能讓她感覺到寒冷。寒冷,對,她出奇的喜歡寒冷。手背上刻著字的地方,稍微碰一下,依舊隱隱作痛。
當初為何刻上這么個字?說實話,她也不知道。
其實本來她只是突發奇想要給手背上刻上一只蝴蝶,結果,莫名其妙地刻成了“影”字。
為什么呢?
“颯——”
“什么?!”煜蝶猛地收回搭在桌子上的手,不可思議地望向坐在窗沿上的影傾。
“很久……沒見了。”她聽見他如此說。是,也不是。自從那次知道了他的故事后,他們就沒有再真正意義上的見面了。“煜蝶。”她從未看見過他這樣,面部柔和,但眼神卻出奇的冰冷。“嗯,嗯?”煜蝶看著他的樣子,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
“煜蝶。”他又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煜蝶,諧音浴蝶,浴火重生之蝶。
本無比脆弱的蝴蝶,卻奮不顧身投入了火海,之后,便是烈焰之翼,焚燒一切阻礙。
“煜蝶,給你做個選擇題吧。”影傾忽然一笑,與方才的冰冷形成了對比。“啊,哦。”煜蝶從始至終從未吐出過一句完整的話,總覺得,今天的影傾,有那么點兒奇怪。“我和亞撒,還有艾維斯,你選擇哪一個?”真簡潔——這是煜蝶的第一想法。
而后,便是隨之而來的不安,和焦慮。
三個人,一種答案,這不就跟女友和老媽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誰這破問題一模一樣嗎?!
“煜蝶,告訴我答案吧。”影傾一躍而下,看著煜蝶,目光炯炯。煜蝶咬了咬下嘴唇,這也……太難了吧?“也許,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影傾淡淡勾起一個弧度,極其殘忍地準備離開。“別走。”輕地,幾乎連自己都看不見,更別提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這兩個字,最終會被掩蓋。
冷清的夜晚,煜蝶緊緊裹著被子。刺骨的寒冷伴隨著頭痛襲來,眼角開始抽搐,各種不安接踵而來。就似掉在了夢魘里一般。
她不敢閉眼,死死地盯著對面雪白雪白的墻壁,雙眸不曾離開過半分半毫。
一閉眼,全是那副場面。是了,這是她迄今為止唯一做過的,最讓她害怕和恐懼的夢。
不,準確來說,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