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看著手機,我已經聲嘶力竭,不知道大民有沒聽到我的聲音。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我就是恨自己這一點,狠不下心來瀟灑到底,我不是一個拿得起就放得下的人。我戰勝不了自己,戰不勝身邊的眼光,所以我只能是一個逃兵。
風從遙遠的地方向我跑來,在我身邊繞了一圈又跑向了更遠的遠方。大民的喊聲仿佛仍沒停止,夾雜在那道風里越飄越遠,一遍遍回響。一遍遍地問著我你啥時候回來~~~你啥時候回來,直到那陣風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大民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高中同學和初中同學,絕對算是我最鐵的朋友之一了,雖然我們不經常一起,興趣愛好也差別很大,但是有啥事發生的話,第一個找到我的都會是他。
我還記得初中第一天上學的時候,大民就坐我旁邊,他的頭發不長但是自然卷曲,盤在頭上像一鳥窩一樣,臉上一臉的青春痘洋溢著青春的味道。我第一眼看到大民,以為他是一個不修邊幅的狂人或者一個憤青,然而我又錯了,大民是一個很注意自我形象的人,初中在我們男生都還沒開始注意自己形象的時候,大民已經開始用啫喱水了。雖然大民的頭發怎么弄都是維持著一個鳥窩的形象,我們也看不出大民涂了啫喱水和沒涂的區別,只是那股濃重的香味會向我們投訴他的用心良苦。
大民很愛照鏡子,一天要照上幾十次,每次都是撥弄他那幾根個性的頭發,總是不厭其煩地往下拉他的流海,但是每次大民放下鏡子的時候他的流海又總是很不爭氣地彎回去。到最后大民也不再不厭其煩了,爆出一句以后等流海長一點就去直發。
我們驚為天人,因為那時候直發是剛流行的新技術,而這個新名詞居然出自一個初中男生的口中,那個年代這也算是一件大事,大民要直發這件事也就成為了街知巷聞的事情。
我們見到大民,就說:“大民,你怎么還沒直?”
然后大民就壞笑著回應:“你們這群流氓,開口閉口就直不直的,你以為說直就直啊?要醞釀的好不好?”
然后我們也打趣地起哄:“哦,原來還要前.奏醞釀情緒!!啊哈哈~~”
那個時候我們說話都不用經過大腦,那是孩子的特權。但是那時候我們都不承認自己是小孩,我們都認為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直到后來才明白自己當初是多么幼稚。久久之后,我仍是懷念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年代。人是犯賤的,在你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不愿意去承認自己是一個孩子,在已經不是一個孩子卻懷念自己作為一個孩子的時間。
說做便做,大民在兩個星期后的星期一早上,頂著半個鳥窩和一排掛面回來。我們見到大民,都笑了個半死,大民把流海直了,而頭頂的頭發依舊是那么個性地卷曲著,那時候我們還小,沒見過大場面,不知道這是潮流藝術,都指著這新奇的發型大笑,當時的我們都并沒料到,在數年之后,我們都會屁顛屁顛地去剪一個和大民一樣的發型,只不過大民比我們早幾年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