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前來接應,安排偶們上得船去。船艙寬敞,內有三大間還綽綽有余小間。主艙會客看景,兩邊窗門可大開,副艙則休息之用。都是軟塌高枕,陳設豪華。甄家果真是金陵數一數二的巨富家族啊。偶在那嘆息不已。
幾個護衛在小間里休息玩去了,輪流有人在艙外守船。甄琪玩累了,由榮兒陪著在里間休息。偶和甄寶玉在主艙開了一面窗子吃喝看景。角落兩個火盆紅紅的,艙里溫暖如春。斗篷早解下放于一邊。船沿著秦淮河緩緩上行,不時有畫舫游船劃過,調笑聲樂聲歌聲不絕于耳。
偶坐在窗邊軟塌上,拂開層層紅色厚紗簾趴在窗口看清幽幽的河水。這古代沒有化工污染的水質是真好啊,如綠玉又透著藍,粼粼波光,水色澄清。
甄寶玉也坐過來,拿起幾上的小糖豆間或吃幾顆,偶爾也遞至偶嘴邊。
忽聽的遠遠的傳來女子柔美纏綿凄清的歌聲:“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是蔣捷的詞《一剪梅舟過吳江》,綿綿而又理不斷的思鄉之情油然而生。黛玉兒也和我一般身在異鄉,可也是這般游離么?
想念家人,想念春晚,想念爸爸的糖醋排骨及一切我的生活。身在這大清,雖見識榮耀繁華,卻終究無親無故,感懷身世,心里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起來,淚水盈睫。
聽得一聲輕嘆,厚紗簾被拉上了,人也被抱在溫暖清新的懷中:“好妹妹,何苦這般感傷。”偶刻意壓抑良久的愁緒卻洶涌澎湃,在這刻如海水般淹沒了偶。偶淚水模糊了視線,沒有哭聲,去更加肝腸寸斷。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啊。
偶在那里悲傷大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甄寶玉的素白絹子都全濕了。甄寶玉輕輕抱著偶,又拿過一條白絹來擦去偶臉上未干的痕跡。:“妹妹,傷心這半天,可累了。”偶則掙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新年里和甄府的人四處游玩串門拜年。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元宵節這天。早聽榮兒夸過秦淮河的元宵燈會,說往年偶都身體不佳沒去看過。
到得傍晚天色漸暗,早早吃過飯。柳湘蓮和甄琪留在府里要看戲。偶就和甄寶玉,榮兒,幾個護衛坐了馬車,沿著燈火通明的大街行至秦淮河岸。
秦淮十里河岸各處皆系水晶玻璃各色彩燈,又皆用通草綢綾紙絹等扎制各種人物花鳥魚蟲,懸于樹上,立于路邊,還有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花草仙鶴等燈盞在各樓臺亭榭間尤顯精致,襯的暗夜如同白晝。所有的燈都是金陵各高門大戶捐獻制成,所以才規模盛大,精致異常。河里不少彩船也燈火通明。還有不少燈上提了燈謎,讓過往游人去猜。一時興起,猜中了幾個就作罷了,免得頭疼。徜徉于這燈的海洋,流連忘返。不少賣蓮花許愿燈的見偶們就吆喝:“幾位公子,買幾盞許愿燈罷。放至我們這秦淮河,保管心誠則靈,事事順心。”
偶走過去挑了一盞,甄寶玉和榮兒也選了一盞。到得水邊,河面上已有許多的蓮花燈漂浮,一片燈海,映照在冬夜水汽霧氣迷蒙的河上,聽著河上雅樂輕奏,如仙境般飄渺。甄寶玉和榮兒已經在石階邊放了河燈。偶默默許下早日回家的心愿,輕輕把蓮花放在水面,看著那燈火飄搖,順水悠悠的浮了開去。
看著這燈火璀璨的秦淮兩岸,心里浮現一句:驀然回首,何人在那燈火闌珊處?悠悠轉頭一看,那甄寶玉正笑盈盈的在身后望著偶,玉色溫潤,目光溫暖。偶忙轉開視線,拉著榮兒上了河堤。又隨馬車看過不少花燈,才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