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趙馨照例給藍寧兒調皮地說了一聲就提著手提包興沖沖地奔了出去。
自從趙馨交了男朋友以來,陪自己的時間明顯變少了,過去,她們每次吃完晚飯總會去翠云湖逛一圈的,這似乎已經成了她倆的習慣。
然而,自從趙馨談戀愛以來,這一規定便被打破了。不光如此,趙馨還很少約自己去圖書館看書,也只有偶爾才會想起拉上藍寧兒逛街,因為,如今趙馨身上穿戴的衣服飾品,都是她男朋友給買的。
即使有時間和藍寧兒在一起,要不是發呆,就是談論自己的男朋友。趙馨變化太大了,藍寧兒有些接受不了。
藍寧兒知道好朋友有了幸福,應該祝福才是,可不知為何,心底卻淡出一層莫名的憂傷。手插在寬大的褲兜里,一個人逛著翠云湖時,看著清澈的湖水里倒映著的藍天白云,竟滋生出一縷幽幽的惆悵和孤單。
藍寧兒笑笑,問自己是不是一個人寂寞了。
想來想去,無處可去,最終還是決定去前些天發現的那片花海看一看。
這里離南坡是有一些距離的,所以當藍寧兒慢悠悠走到時,天已經快暗下來了。
然而,就在同一個地方,明明前些天還開得荼靡的遍山的花海,現在卻只剩下深綠色的蔓蔓藤蘿。在夕陽如血般噴濺的光線的照射下,泛著幽冽冽的冷光,像一個敗下陣的古戰場,如此恢弘磅礴卻又凄涼不已。
藍寧兒尋到了那天坐過的石頭坐下,看著這一片曾經還那么絢爛的生命,竟枯萎得如此匆忙。凋零后殘敗的軀體,是不是總這么讓人覺得哀傷,像心底被抽空了一般,有些絕望的疼痛。藍寧兒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見不得歲月的殘忍,不忍心去見證時光匆匆流去后殘留下的傷痕。然而,歲月這把無情的刻刀,在剜去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的同時,也留下了滄桑的印記,而這滄桑,似乎更能撥動心底那根脆弱敏感的弦,讓人誠惶誠恐、戰戰兢兢。
藍寧兒是不經意間發現不遠處的右前方還坐著一個人的,從這個方向看去,只能看見左臉和后背。
藍寧兒看著那個身影,黃昏的光線勾勒出臉龐俊逸剛硬的臉部線條,牙齒似乎緊緊咬著,因為藍寧兒可以看見他腮幫上銳利的檳榔角。甚至,深邃的眼神,凝視著遠方,不知道焦點在水平線的哪個地方,亦或是沒有焦點,只是靜靜地打開著、放松著目光,讓世界盡覽眼底,卻又漠不關心,讓一切景物在視線中都變得模糊。
的確是個很讓人著迷的側影。
盡管相隔著有些距離,藍寧兒似乎能讀出他的憂傷,在小麥色的皮膚和微微發黃的蓬松頭發上,藍寧兒竟然會感覺到這兩種顏色,實則都是一種落寞和無奈。
藍寧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臉頰也有些泛紅。可是就是這樣,即使從未見過那個男生,她覺得自己能讀懂關于他的心,能聽見他平穩的心跳。甚至,看見他左手搭在支起來的膝蓋上的姿勢,她能想象出他另一側的腿一定是放松了伸直著埋沒在藤蔓中的,手一定是五指大大張開支撐在地上的。
藍寧兒久久地看著這個側影,她明白,在這個泛著朦朧曖昧光芒的黃昏,這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告訴自己,已經深深迷戀上了這個身影。
如果說這就是人生中第一次悸動的話,藍寧兒終于明白了這是怎樣一種感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緊張的空氣,不由自己控制的心跳……
癡癡望著這側影,片刻不敢游離視線,恍若他真的是一個影子,一不留神就會消失掉。
卻不知道那人背后似長了眼睛一般,不用回頭,便淡淡地說,你是第一次來這里?
藍寧兒不知道那人是在和自己講話,左右看了看,沒人,才確信了那人果真是在問自己。
心不由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