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馨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么大的勇氣,竟然就這樣跑了出來。
她只知道天朋對她說過一句話,馨兒,記著,一切有我呢?無論發生什么事,記著,有我在你身邊,永遠。
這句話,曾經讓趙馨感動了好久。
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肯這樣為自己,在自己遍體鱗傷、孤苦無望的時候,堅定的眼神,傳遞的力量,那是愛情!想不到在自己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還能擁有奢侈的愛情。
還奢望什么呢?這就已經足夠了!
趙馨奔跑著,這一次出門,就下了決心不再回去了。
這里是個讓人窒息的地方,每天只有爭吵只有暴力。讓人窒息的空氣,冷漠的表情,完全壓抑的空間,如果再待一分鐘,她覺得自己都會崩潰掉的。
這一天把自己反鎖在屋子里,天朋來電話說陶惜夢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應該會漸漸地接受這一事實。
他還說要趙馨陪著他一起私奔,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或者是一座城市,或者只是一個小鎮甚至農村,在最簡單的生活里經營他們的愛情。
這是他們早就已經憧憬過的了,只是,趙馨沒有想到,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天朋還會記得這一誓言。
還能說什么了,除了答應,她甚至想不出其他的方法。
所以她答應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戀愛中的人總是這樣,在他們眼里,愛情便是一切,愛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無堅不摧,戰勝一切。
這是多么奮不顧身的勇氣啊,像飛蛾撲火般撲向彼此,撲了,不顧一切地撲了。
天地便虛無了,日月便不再交替了,世界不存在了。
只剩下彼此了。
約好了逃離,便一起走了,不會來了。去得遠遠的,兩個人的世界,簡單的生活。在小宇宙里燃燒彼此,燃燒自己。多么浪漫的事啊。
雖然也有一些虧欠陶惜夢,可是她那么深明大義的人不會明白嗎?她一定能明白的,愛情需要兩個人的熱情,而不是單方面的燃燒!是的,她那么好那么優秀,一定能明白的!
兩人約定好了在平時常去的星巴克咖啡,時間就定在晚上7點。
趙馨提前到了,坐在椅子上等待著。這次出門她誰也沒告訴,打算和天朋在外地定了居之后,再偷偷告訴藍寧兒,如果,母親愿意過來和自己一起住當然也好。最主要的是要逃離那個惡魔,仗著自己幫母親還了債就無法無天的嗜血魔鬼。
一個人撫摸著那些傷疤時,還隱隱地疼。那些交錯的疤痕,新新舊舊,新的覆蓋了舊的,更新的覆蓋著新的。交錯著的淺灰色條紋,像一條有一條交錯的蛇。
那些回憶,再見了。
媽媽,暫別了;藍寧兒,暫別了。
等了一會兒,發現秦天朋還沒來,心想他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擱了,畢竟,要去公司辭職還需要一系列的步驟,尤其是天朋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或者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擁堵也是常有的事。
這次跑出來忘了帶手機,否則打個電話問問天朋也好。趙馨低頭看看表,已經快八點了。
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趙馨剩了半杯沒喝,如果喝完了就沒有理由繼續再坐在這里了,而且以現在褲兜里的錢還不足以沒第二杯。所以每一口都咂得小心翼翼。
望著玻璃窗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趙馨雙手托著下巴,突然那個可怕的夢又浮現在腦海,趙馨不由得頭皮有些發麻,一陣恐怖襲上心來,該不會是個不好的預兆吧。趙馨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逃離了這里就好了,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正想著,秦天朋急急沖進門,趕到趙馨面前。
趙馨從未見過天朋如此的驚慌失措,臉,慘白得可怕的臉。
看著天朋如此恐慌扭曲的神情,趙馨心里一陣恐懼彌漫開來,馬上站起來,慌忙問,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秦天朋緊緊握著趙馨的雙手,趙馨感覺到天朋的冰涼的雙手不停在顫抖。天朋上氣不接下氣,混亂地說,趙馨!我們錯了!我們做錯了!是我們害了惜夢。
趙馨捏住天朋的手心,焦急地問,惜夢,她怎么啦?
她……死了。吞的安眠藥,我是在要去和她告別的時候才發現的,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身體冰涼,已經死了幾個小時了。
秦天朋痛苦無比,雙手抱著頭趴在桌上。嘴里依舊喃喃念著,都是我們害死了她,是我們害死了惜夢!
趙馨臉色灰白地站在原地,第一次,天朋也倒下了,崩潰了。
惜夢,自殺了?而且,完全是自己害死的惜夢……
自己是怎樣一個罪人啊?!抹殺了一個如此高尚的靈魂。惜夢站在一群孩子中的燦爛微笑的照片浮過腦海。那是趙馨在校刊上曾經看見過的一幅照片,惜夢和山區的孩子們。照片上,惜夢笑得那么燦爛,那么純凈,像山谷里盛開的一朵百合花。當時看著照片,趙馨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詩詞“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一句詞用來形容陶惜夢再合適不過了。
天哪,自己竟然抹殺了一個如此圣潔的魅力精靈?!趙馨覺得心在一寸一寸滴血,渴望著救贖。自己的靈魂那么的陰暗,宛若一個惡魔。
完了,一切都完了。所有這些都如一場夢,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和天朋在一起追逐幸福了,惜夢就像一個影子,橫亙在他們中間。也永遠保存在自己心里,讓自己悔恨,自責,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