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一片,凝滿冰冷的小水珠的霧,看不清這里是哪。
濕答答的空氣迎面撲在臉上,侵入骨髓的寒意。
明明是夏天,為何天氣這樣冷?
藍寧兒惶恐地往周圍跑著,可是看見的仍然是濃重的白色,像一個厚重的罩子,將自己罩在里面,沉悶的空氣。
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爸媽呢?趙馨呢?易寒呢?惜夢呢?
哦,惜夢已經去世了。
可是——
其他人為什么不在?
藍寧兒努力奔跑著,不知過了許久,看見遠處有些微的模糊光斑。有些欣喜,朝著那處光亮處跑去。
寧兒,寧兒,寧兒……
空靈的聲音,夾雜著回音,在空曠的空氣里響起,父母的聲音,趙馨的聲音,甚至還有惜夢的聲音。
藍寧兒答應著,環視四周,仍然一個人也沒有。
可聲音越來越大。
終于,一個身影從身邊快步走了過去,一個白衣翩翩的英氣逼人的男孩。
易寒,易寒。藍寧兒呼喚著跑上去跟上他。
可是他卻并沒有回頭,加快步子往前走著。
易寒,我是寧兒啊!哥!藍寧兒大聲叫嚷著,用盡全身力氣。
可是那個影子越走越遠,藍寧兒已經趕不上了,最后看他消失在模糊的光亮中。
四周又回歸了白,死寂的白。
藍寧兒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睜開眼睛,滿面淚痕。
醫院。
母親坐在床頭,搖晃著藍寧兒的肩頭,看你,做噩夢了吧?哭成這個樣子。夢里還不停呼喚著蕭易寒的名字!伸手扯過紙巾在藍寧兒臉上擦拭。
藍寧兒轉過頭,看見了蹲在另一側床頭的莫子揚,以莫子揚的身高,蹲下來剛好和藍寧兒的視線持平。
一個消頹的男孩,疲憊的神色,看得出他已經累壞了。可是他卻勉強笑著。
藍寧兒也艱難地擠出笑容。
窗戶邊,父親依舊一個人抽著煙,愁苦地看向窗外。
蕭易寒呢?藍寧兒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藍寧兒記起來自己失去意識前蕭易寒已經暈了過去,不知道現在怎么樣。
在隔壁病房,還昏迷著,不過已經脫離的危險期。莫子揚忙說。
謝謝你。
聽到這句話,禮貌而客氣的話,莫子揚扯著嘴角苦澀地笑著。過了一會兒,直起身子。我去買點吃的,你已經昏迷兩天了。說罷,出了門。
母親這才垮下臉來,等門外的腳步聲遠離了的之后,聲音便高了八度。扯著嗓子尖聲嚷著,你這丫頭是怎么回事?不是不讓你和那個人一起嗎?你還要去混!還去酒吧,還打架。你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說一千遍一萬遍都聽不進去是吧?!你你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啊?!邊氣急敗壞地說著,大口大口喘著氣,邊用食指在藍寧兒太陽穴處使勁戳。
母親因過于激動語氣有些顫抖,頭上燙著的煙花燙像一鍋爆米花一樣,在空中亂顫著。
媽!我受傷了,你輕點兒行不?藍寧兒皺著眉,把頭轉向一邊。
你只是傷的腿,別一碰就瞎嚷嚷的!再說了,那不是你自找的嗎?偏偏嫌我們家錢多得用不完了,要往醫院送!沒見過你這么敗家的!
整個病房以及樓道里就只聽見母親的尖聲叫嚷。
終于,站在窗邊的父親受不住了,掐滅手里的煙頭,轉身準備出門。
你干嘛去?!母親厲聲叫住了他。
你能消停點嗎?每天叫喚,真該把你嘴巴縫上!父親摔門而去。
母親臉氣得煞白,怔怔地呆了許久,把手里的手機朝著門摔去,叫著,老的小的都有病!敢情我就是專門給你們受氣的!
藍寧兒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家庭,真希望一輩子待在夢里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