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看見李響滿臉擔憂的臉。他坐在床沿，定定的看著我。

“做夢了？”他問。我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他拿毛巾替我擦著，“你一直皺著眉，表情很痛苦。莫言，你夢到什么？”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搖搖頭。

想坐起來，一直躺著頭暈得厲害。我支起手臂，李響看見，拿枕頭放到我的背后。

我們都安靜著，彼此無話。過了半晌，他開口。

“莫言，到我這里來好么？”突然這樣一句，我沒有立刻明白。抬起眼睛看著他，他的眼神，在尋求一個答案。

“到我這里來，讓我替你承擔那些傷痛，讓我保護你。好么……”他笑，有些心酸的味道。我才發現他很久沒有刮胡子，青色的胡渣爬滿了下巴，看上去疲憊而落寞。

除了江和，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什么是我關心的。周圍的人事，我都漠不關心，就像一個聾子，瞎子。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到。

對江和的愛，讓我變成了一個殘廢。不會去愛別人，也沒辦法接受別人的愛。

我看著李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莫言……”他輕輕覆上我的手，“我知道，讓你徹底忘記過去是艱難并且殘忍的，我想我可以理解你，我不勉強你，但是希望你給我機會……”

他看著我，堅定而真摯。

我輕輕抽出被他抓住的手，我希望被握住，但是不是這只手。那只手，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在我手里。我一直飛蛾撲火，不肯放棄。只因為那是唯一的希望和光明。只是我得到的，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永遠得不到。

“給我點時間……”我輕輕說。

他尷尬地收回手，過了半天，緩緩地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吵你了。”他說。

我點頭，聽著他的腳步離去。

他走出去，關門之前，轉過頭對我說，“莫言，隨時叫我，我一直都在。”說完輕輕關上門。

我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是那樣驕傲的人。對我的用心，已經是仁至義盡。

那天下午，我在窗臺上曬太陽，發現綠蘿居然開花了。我一陣驚奇，就拿出顏料水粉，想把它畫下來。

正調著顏料，外面李響轉動鑰匙孔的聲音響起來。他回來了。已經出去兩天了，只說出去見個人，在冰箱里準備好了吃的，讓我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我沒有多問，他總歸有他的打算和圈子。

我沒有出去，在房間里繼續研究我的綠蘿。

“莫言，你看誰來了。”他在客廳里叫我，語氣里透著高興。

我不應聲。

“莫言……”見我沒動靜，李響推門進來。

我回過頭，看見他，還有他背后，風塵仆仆的文森特。

我愣住，手里的顏料板“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喬……”文森特叫我的名字，向我走過來。我做夢一樣，覺得不真實。上次見到他，我們在河邊長談，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我張開雙臂，走上去緊緊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