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帆將倒滿的大半杯冰啤酒推過來,我端起來,仰頭一飲而盡。我知道這酒不能消愁,也不能讓我忘卻任何事情,甚至在半醉半醒間,我會更清楚地想起那些逝去的點點滴滴,更因為這酒精的催化憶起他所有的好,從而更加難過。
如果這酒是忘情水,真希望一杯再一杯,忘得徹徹底底,干干凈凈。
周亦帆也不理我,自顧自地吃飯,我喝完一杯,他接著給我倒,眼皮都沒抬一下,我喝完三杯后,將空杯子啪地一聲擲在桌上,一手擋住他伸過來的啤酒瓶:
“周亦帆,你什么意思?”
他抬眼看我,抿嘴笑,一臉縱容我到底的樣子:
“不是喝得挺暢快嘛,繼續。”他仍將酒倒滿我的杯子,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自己埋頭又吃起飯來。
“不喝了!”我生氣將酒杯一推,酒了一小半在桌上。
“怎么了?還生起氣來了。”
“沒有。”
“來,我陪你喝。”周亦帆給自己杯里倒滿酒,與我的杯子碰了碰,自己仰頭喝了,邊倒酒邊說:“其實你不用老是照顧著別人的心情,人得為自己活是不是。”
又與我的杯子碰了碰,我沒動,他又喝下一杯。
“人的心也就那么大,如果你要騰出三分之一的空間來照顧別人的情緒,你就沒辦法完全照顧自己的情緒,而這丟失的三分之一,并不一定有別人會愿意來給你補足。”
他嘴里說著,手卻沒停下,又倒了一杯酒,喝完了第三杯,怔怔地看著我。
“但人不能總是只為自己想。”我說。
“偶爾只為自己想,也不是錯。”
“你把我想得太偉大了,我并沒有完全只為別人想,我也很自私,有時候只考慮自己,不考慮他人的。”我沖他呵呵地笑,忽略他眼底的憂傷。
“我沒有覺得你偉大,你太笨太傻了。”說完又將酒杯遞過來說:“來,我已經喝了三杯了,這第四杯,陪我一起喝總可以吧。”
我笑著端起酒杯,與他一起喝了這第四杯酒。我不想與他說過多的話,因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借著這酒意全對他說了出來。
而他,似是故意,看出我滿腹的心事,想盡一切辦法讓我一吐而快。
“方煜媛,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你的朋友。”他神色凝重地看著我。
“不是朋友是什么,仇人嗎?”我故作輕松與他開玩笑,化解過于沉重的氛圍。
“你對我,又何必隱瞞呢。高興就高興,不高興就不高興,干嘛在我面前強裝笑臉,這樣的你,讓我很反感你知道嗎?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戴上面具,就不希望在有一個人面前,是可以卸下這些偽裝的嗎?”
“戴什么面具呀,你看我從來不化妝什么的,哪來的什么面具可以戴,你別瞎操心了,我這不是挺好的嗎。”我端起自己的酒杯,想與他的杯子碰一碰,他卻伸手過來擋住我說:
“打住,酒不用喝了,這種不帶一點真情實意的酒喝起來也沒意思,你要是想買醉,自己一個人慢慢喝,我不與一副沒思想沒感情的空殼交流,瞎耽誤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