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陰霾了數月,忽臨艷陽一般。第二天上學,我抬頭挺胸,自信滿滿。
那天我變得十分健談,和每個碰面的人都說了一遍我的父母的故事。
唯恐有人不知道他們的故事,而我則得意于看到每個人聽完后露出佩服和羨慕的眼神。
那一天,感覺一切都是完美的。天是透亮的蔚藍,太陽是那么艷麗,空氣是那么舒暢,同學們臉上都掛著微笑,蔡老師比以前更加親切美麗。
最讓我得意的是,蔡老師如知我意似地在下午放學前布置了家庭作業:一篇作文,題目是《我的一家》。
放學路上,我忍不住自己笑出聲來。
我當然有很多東西要寫了。我爸是了不起的科學家,我媽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我爺爺是中醫,我外公是私塾先生。我爸媽是代表國家做研究,而我長大了也一定會成為他們那樣的國家棟梁。
我簡直可以不加思索,一氣呵成。
但是,我想,首先回去還是要問問爺爺外公更多關于爸媽的事情。最好能好好讀一讀父親的日記。
想到這,我趕緊加快步伐,朝家跑去。
“爺爺!外公!我回來啦!”我打開家門便喊,可是沒有人回應。
每天下午四點多,他們總是要出門散步,買點菜回來。今天估計是我路上跑得快,回來早。
我打開書包,迫不及待地打開作文本開始寫作文。
剛寫了個開頭,我就咬著筆,不知道接下去再如何寫,關于爸爸媽媽,腦子里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具體細節卻不知道該怎么寫。
他們長得什么樣子?
爸爸高嗎?瘦嗎?
媽媽是不是長得像蔡老師那樣子?
他們是不是像蔡老師疼林如心那樣疼我?
他們一定是疼我的,只是我小,不記事。
他們出國的時候,我幾歲?
想到這里,我覺得我應該看看爸爸的日記!
我推開外公的書房,昏暗的房屋里,一股熟悉的書卷味迎面撲來。外公的書架很高,我搬來椅子,踮起腳尖仔細找那本日記。
褐色的皮質,側面寫有“工作筆記”字樣,一根紅色絲繩掛在上端,在第三層閣子上,我找到了它。
我抱著日記本來到桌前,心里十分緊張,如同捧著圣物似地誠惶誠恐,我小心翼翼地翻開本子。
我當然是緊張的,因為這本日記記載著我的身世。
前面大部分是醫藥名稱、工作筆記、化學程式等當時的我看不懂的內容。爸爸這本日記主要是一本工作筆記,而不是日記。我直接翻到了最后,想去看昨天外公讀給我聽的部分。
“……4月2日。考察隊駐進神農架自然保護區。……”
我小聲地讀。
“……4月5日。三團分道揚鑣。野人團進發南天門,野動團前往白化動物區,我醫藥團奔向下谷坪。……”
“4月6。我團駐扎下谷坪,再次遇到村民拜神,經了解,這個‘山神’是掌管神農架萬物生靈的神仙……”
外公昨天讀的好像不是這樣。我心生疑惑,來回翻了翻,卻沒有找到外公讀的版本。
外公讀的是哪的日記啊?
我疑慮著,往下讀。
“……‘山神’對于村民來說好像地位很高,村民祭祀結束后,將一些食物置在拜祭的一顆人形老榕樹下后離去。我們四人朝北走,發現錯道后返回。最多不過一分鐘,榕樹下食物已經消失,足見神農架野獸數量之多。……”
我停下來想了想,難道外公是故意不讓我知道4月5日以后的事情?
那幾天發生了什么?
我趕緊往下讀。
“……為防止再走錯路,隨團小王建議在榕樹上劃上記號,卻被當地向導制止,說這種人形老榕樹在當地傳說是‘山神’化身,不可隨意傷害。
“小王趁向導不注意,偷偷在樹身皮薄處劃上一刀。之后告訴我這棵樹流下的樹脂十分奇特,并領我們去看。果然,這棵老樹傷口流下的樹脂呈暗紅色,如動物流血一般,非同尋常。向導見后臉色驟變,說了幾句‘要死、要死’后倉皇離去……”
再讀下去,我不禁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