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現了“不應該我知道”的事情,我和爺爺外公之間發生了難以言狀的隔閡。
我不喜歡這樣子,好多次我想向他們問個清楚,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當一個人知道自己最親密的人有事不想讓自己知道,他是無法像以前那樣親近親人的。
我只是經常問爺爺有關神農架探險的問題:“爺爺,你和爸爸那次去神農架好玩嗎?”、“爺爺,什么是‘野人’?”、“爺爺,你也應該有像爸爸那樣的筆記吧?”……
爺爺不是那種特別愛說話的人,他常常不耐煩地對我揮揮手,轉而專注于觀察他的草藥。爺爺對我的問題避而不談,外公倒是經常替爺爺回答我的問題。
“神農架是我們國家的驕傲,那里物種豐富,科研價值高,恕恕,只要你認真學習知識,就能像你爺爺和爸爸那樣去那里做科研!”、“‘野人’是一個自然之謎,是一種類似我們人類的一種高等靈長動物,神農架也因為‘野人’而出名??!”……
這段時間里,在我看來,外公簡直是爺爺的代言人。不過外公說得對,我確實很向往神農架,做爸爸和爺爺做過的事情。
經歷了那個發現爺爺外公秘密的夜晚后,他們再沒有讓我有機會獨自呆在家里過。每天放學,不論我多早回來,他們總是在家;而晚上除了睡覺,我也再沒有發現過他們有什么活動。
我總是盡可能到爺爺臥室,想找到些什么。我偷偷地查看那出地板,看看有什么玄機,可是只發現那是世界上最普通的地板。
爺爺臥室也不像外公書房那樣堆滿書本,除了爺爺平時記錄的中藥筆記,沒有別的書本。
我變得不太愛和他們說話,也暫時放棄了尋找父母的線索。不光是因為再沒有找到什么,更因為不斷成長的我有更多事情要關注。
是的,我在不斷長大。不經意間,我已經從小學畢業,度過了三年初中,步入了高中生活。這段時間里,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每天也是上學下課,外公仍然在課余輔導我的語文,所以我偏科偏得厲害,雖然我的數學看起來成績也不錯,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都是記憶的結果。
記住每一個公式,記住做過的每一道題,記住做題的每一個步驟。而且我發現,考試的每一道題都是平時做過的,一模一樣,所謂的“新題”,無非是2改成1,X改成Y。
有很多題目我沒有答。我記得答案是什么,只是不填,原因是我看著班里的前幾名的優秀生,平時過的日子真的很累。
他們每天早上5點多就到學校,一坐到位置上,就好像一具僵尸般整天動也不動地盯著課本,沒有休息,沒有玩笑,這個狀態一直保持到晚上10點放學,這只是學校里我看見的,更不知道他們在家里是怎樣地刻苦。他們這樣拼命,就是為了保持全班第一名。
他們這樣的學校生活狀態把我嚇住了,所以我“立志”遠離班里前五名。我的名次總是在6-15間徘徊。
現在的學校已經取消名次制了(起碼是取消了露骨的名次制),而那時候的名次倒真是一件有趣的東西。
我嘗試過考各個階段的名次,每考一個不同的,就會過上不同的生活。
主要是那時候的學生群體是按照名次來劃分群體的。
比如:前5名是班里的“一號種子”,總有那么6、7個學生屬于這個群體,他們是老師們的特別關注對象,是不同班級間老師評比“優秀教師”的“秘密武器”,他們的每次考試都是一次殘酷的比賽,稍落后一名,就會被老師請去進行“思想開導”.而他們在我眼里卻是可悲的——沒有同學愿意和他們玩耍,沒有人和他們開玩笑,甚至沒有人能接近他們,不管什么事,只要打擾到他們的“僵尸狀態”,就會被老師領出去臭罵一頓。
全班倒數10名的也不好過,他們被大多數同學和老師看不起,他們好像也不在乎,整天上課睡覺搗蛋,下課了街上晃蕩,最樂衷于干壞事,所以他們在班里除了那么一兩個死黨,沒有別的伙伴。
最特別的要數26-40這檔,對于成績最差的人來說他們太乖,對于前面名次來說,他們又有些自卑,可他們卻是班里最早懂事的群體,有很多人早早就明白了自己今后應該做什么。相比起來那時候的我就非常幼稚,對自己今后的人生啥也不懂。
最熱鬧的數6-25名這檔人,我們課間喜歡聚在一起玩笑聊天,話題除了學習還有很多很多——電影、音樂、漫畫,這都是我平時不曾接觸過的,喜歡一起打籃球、乒乓球,我在這檔群體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樂。
這大概是跟我相對孤獨的童年有關,所以我一直努力保持著成績不上不下。
老師似乎找爺爺外公談過我的成績問題,說我有上升的潛力,而爺爺外公并不熱衷于將我培養成“僵尸”,所以沒有怎么理會。
在這個以成績為學生好壞的唯一標準的時代,我的所有美好回憶都留給了小學和蔡老師。她對學生沒有責問只有鼓勵,沒有懷疑只有信任,這讓我不得不感到那時的自己是多么幸運。
爺爺外公似乎很明白我的這一心理,所以基本上我從小學畢業后,他們沒要求我在學校里要怎么做。
班里有五具那樣的“僵尸”。其中“僵尸老大”和我同桌——他叫葛斯,是班里的學習委員。只要告訴你,他的每一科成績在班里從未被超越過,你就能想象到他是多么的不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