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的禁衛隊？”

“正是！”敏兒點點頭。“天下普通人不得隨意在靴子上繡圖，更不得繡龍虎圖。若哥哥曾留意過無畏將軍的靴子，則能發現上面繡著的是白虎圖……”

白虎？經敏兒這么一說，雖然不能清除地記憶，卻能依稀想起確實在無畏將軍的黑靴上繡著白色的圖案，因為那圖案并不是特別顯眼，當時都沒怎么注意。不光是將軍，所有的軍士上似乎都繡有一些白色圖紋。

“……無畏將軍穿的靴子上繡著的是白虎全身圖，其他士卒則依照官職高低分別繡著白虎身體各部分——虎爪、虎背、虎尾等。而可繡青龍圖案的，天下只有四十八人，他們便是無為主公的貼身禁衛隊，在我小時候，曾記得父親說過，他們又稱‘癡虎者’，那是好多年前的稱謂了。”

“癡虎者”？為什么叫這個名字？他們是無為的貼身護衛，一定是受無為的指派的。為什么腳上要繡青龍？白虎、青龍……我很自然地想到神獸中的青龍和白虎。我已經見過玄武和青龍，難道真的存在白虎？而為什么又要在無畏將軍及各位將士靴子上繡上白虎圖呢？這里面到底存在什么關系？另外，“癡虎”受無為的密派行事，監視我、軟禁我也一定是他們的任務之一，那么蔡福是下線，接受“癡虎”的領導，可是他們為什么要做“山雕”呢？奪人懷孕之子密送到無生之處，這些也肯定是無為的命令，這又是為了什么呢？

“很明顯，這名‘癡虎’就是受命監視哥哥的，哥哥既然已經知曉受監視，他必定要回去報告，接下來如何是好？”敏兒不無擔心地說道。

既然無為將我軟禁在此，一定是想讓我老老實實地待著，他特意讓六位美人每天以桃花酒灌醉我，目的無非是讓我喪志，不要鬧事。如今我不但沒有中桃花酒毒，自設鐘擺計時，還質問蔡福監視之事，“癡虎”肯定會將這些情況反饋給無為。

“不怕他！我倒是想看看他是怎樣和無為說的！”我拍拍敏兒的肩膀，斬釘截鐵地說。

“哥哥是要……”

“跟他去看看！”

“哥哥不要……”

“噓……”我示意她不要做聲。那一邊，鈺鏈等人已經緩緩起身退去，蔡福和大漢交頭接耳了一陣，也自顧離開，剩下大漢獨自一人。和上次我追擊他一樣，此時他仍舊蒙著半張臉，四處瞭望了一陣，走到后門，簽過早拴在那里的一匹馬，若無其事地混進街上川流的人群中。

我起身，想追上去。敏兒想阻攔我，卻又覺得不好做聲，只得輕聲叮囑一句：“哥哥小心！”我朝他點點頭，朝著馬廄方向大步而去。

我悄聲地牽過棗龍駒，走出馬廄時恰巧看見走廊上掛著一頂馬童用的頭箍，頭箍上有一塊半透明的絲布——這個地下世界里，沒有太陽，也沒有風雨，所以自然也用不到帽子。但是經常騎馬的馬童，出門放馬時喜歡戴上這樣一個綁有絲布的頭箍，將絲布遮在眼前，騎馬時就能擋去一些灰塵，不至于迷眼。說白了，其功能就像墨鏡。我順手帶上這個頭箍，將絲布罩在臉上，免得讓人認出。

急匆匆地騎馬上街，我害怕跟不上“癡虎”。幸好，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一眼就看到了他，騎著馬，慢悠悠地騎在不遠處。話說回來，這還是我來這個地下世界后的第一次逛街。很奇怪，這個世界既然沒有白晝與黑夜，人們的起居還是統一而有規則的，睡覺的時候也都靜悄悄的，而如今這個時段街上就擠滿了人。有賣牲口的、賣小吃的、賣布的，也有行走的路人、討價還價的買家，還有奔走的小孩、打扮得花枝招展逛街的女子……一派樂天景象，不得不說，這條沿著小河的街上還是相當熱鬧的。我曾說過，這里的街道就像烏鎮、西塘那樣的古鎮，道路整潔干凈，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道路也寬敞，雖比不上上海、杭州那么人口密集，倒也算得上太平盛世。

“癡虎”慢悠悠地走在前方，距我大致一百步的樣子，不慌不忙地騎馬走著。他肯定是不愿意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蒙著臉，從背影看只是一個風塵仆仆的、長時間奔波的路人一般。他成功地偽裝成普通人的模樣，路上的行人，特別是婦女，絕不會想到這個大漢就是令她們談之色變的噩夢——“山雕”。我也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著。我在這塊地界來說是個陌生人，加上用頭箍遮住臉，人們都以為我是個普通的馬童罷了。我與“癡虎”一前一后地穿梭于人群中，不知不覺地，行到宮殿前。

敏兒說的沒錯，果然和無為有關。

“癡虎”臨到宮殿前，撥轉馬頭，回頭往身后瞭望了一番。我見了，急忙跳下馬，擠到一群正在等待新出蒸籠糕點的人中，假裝也要買蒸糕。“癡虎”細細查看了一番，覺得沒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蹤，便跳下馬，牽著馬匹往宮殿的側門走進。

我皺了皺眉頭，能不能跟進去看看呢？正門與側門分別有十多名武士看守，想尾隨他進去是不可能的。我也跳下馬，牽著棗龍駒往宮殿圍墻邊的小巷走了進去。這條巷子是毗鄰宮殿圍墻的，圍墻大約有兩人多高，常人是絕不可能翻越過去的。就這樣往前走，穿過莫約四個路口，終于看見一個小門，進進出出的都是仆人打扮，應該是宮殿膳房的進出口，仆人們紛紛將垃圾搬出，又陸續地將新鮮采購的果蔬食材運進。來往的人很多，大部分都以馬、騾拉車為運輸工具。

那么，從這里混進去瞧瞧吧。我暗自思忖，走進了一看卻想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門口兩邊分別站立著兩個門衛，都是無畏模樣，那就是軍士了，他們仔仔細細地檢查進出的每一個人，除了牲口，決不讓任何陌生人進出。我一下子感到沮喪不已。像我這樣的生人，就算蒙著面罩，也不可能隨便被放進門的，萬一被抓起來，不知道會怎樣。我搖搖頭，正打算往回走時，順手摸到了棗龍駒背脊上長出的白藤。

自從無生洞前追蹤“山雕”發現棗龍駒擁有我之前的烈蒙能力后，棗龍駒就時不時地從背脊上長出白藤的芽。它應該還沒到隨意控制這玩意的程度，只是在長出到一定程度時感到難受了就讓藤蔓脫落。而馬鞍罩在背上，一般是不會被輕易發現的。摸著這結實的藤蔓，我靈機一動，俯下身子，湊在馬耳朵旁低聲細語。

“棗龍駒啊棗龍駒，我想翻墻進到里面，能不能幫到我？”

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也許它會懂，因為之前種種的境遇讓我明白，它是十分通人性的。果然，它“嗤嗤”打了兩個噴嚏，邁著碎步往圍墻貼了上去。

我微微一笑，棗龍駒及其聰敏，果然不愧為寶馬。等到挨著墻，棗龍駒就牢牢地站定了，儼然如同一張穩穩的云梯一般。我扶著墻面，慢慢站起來，右手抓著馬背上的白藤，果然，棗龍駒慢慢地伸長白藤，由我牽過。棗龍駒是重型馬，身高大約有兩米，我站在馬背上正好能將腦袋探出圍墻，要爬過去并不是難事。我在圍墻上張望，發現里面空蕩如也，并沒有把守及巡邏的軍士。于是我腳上用力，一氣躍上圍墻，翻了過去，然后手持白藤，緩緩地從圍墻上滑到地上。剛一落地，白藤的勁就松了，并馬上脫落枯萎。

眼前是廣袤的廣場，極遠處，我看到正門入口處列隊的武士威嚴地站著，他們背對我，是不會注意到這邊的；另一邊，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小門，仆人仍舊川流不息地進出，每個人都似乎很忙的樣子，兩個武士站在門外，看不見我翻墻入內。

我貼墻而行，向來往的仆人們靠近。沒等我混進人群，發現棗龍駒“嘚嘚”地自顧走了進來，門衛是不會管牲口進出的，棗龍駒低調而輕松地走進門，來到我身邊，我牽過韁繩，整理好面罩，假裝一個資深馬童的模樣，混進來來往往的仆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