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馮珍心里越來越緊張。這段時間她在灶上的工作已經很順手，也早已習慣，同事們對她都很照顧，重活很少讓她做，可是她還是要搶著做。掙人家的錢，如果沒有出那么多的力，錢拿到手里也不踏實。大家打飯的時候她也不再像剛開始時那么羞澀，這很正常，憑自己的能力吃飯，沒有什么丟人的，她已經想通了。
就是學習，讓她很擔心。工作占了一些時間，她就晚上補回來。在寢室，基本上她總是睡得最晚的一個。從灶上回來她就開始學習，大家都睡了，她還在學，把白天學的知識復習鞏固一遍才肯睡覺。剛開始的時候，因為晚上睡的時間少，白天有時候就發困，上課時也不能集中精神。這令她很擔心。工作是萬不能辭的，可是要因此耽擱了學習，就更不行了。幸好過了一段時間，習慣了這種節奏，才漸漸恢復。
課程已經進行完了，進入了復習階段。各科老師的復習方法都一樣，就是題海戰術。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找來這么多卷子，一上課就抄，下節課就講。課余時間連休息一會兒都不行，這套題，那套題，排得滿滿當當的。
這天早上，毛老師來到教室，手里居然沒有拿試題。大家都很意外。毛老師說：“今天這節課咱們不抄題了，大家跟著我到外邊去一下，看個東西?！贝蠹液芷婀郑恢揽词裁礀|西，不過既然不用做題，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看什么都無所謂了。幾個男同學還調皮地說：“毛老師，是不是去看電影？”
毛老師笑著說：“比電影還精彩！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p>
大家跟著毛老師到了操場邊，不知道這里會有什么。毛老師笑著說：“大家看到了沒有？”
大家左右尋找，不知道毛老師說的比電影還精彩的東西究竟在哪里。一個同學說：“毛老師，怎么沒有哇？除了這些大榕樹和小柳樹，我什么也沒有看見?！?/p>
“對了，就是柳樹?！泵蠋熜χf。
什么！讓大家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看這些柳樹？柳樹有什么好看的。大家更奇怪了，幾個學習好的同學甚至有些不滿，認為浪費了大家的時間。
已經到了臘月，農歷一年中最后一個月了。今年冬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現在了，連一場雪都沒有下過。空氣很干燥?？墒钱吘故嵌炝耍鞖夂芎?，樹葉早已落光了，柳條兒光禿禿的垂下來，完全沒有了繁茂時候的嫵媚。樹下很干凈，每天早上都會有值日生來清掃。上個星期上面剛有領導下來檢查，衛生打掃得更干凈。
大家看著柳樹，不知道毛老師究竟讓大家看什么。毛老師笑著說：“好好看，只要用心，一定會看出來的?！?/p>
一個女生忽然喊道：“我知道了，柳樹到冬天就落葉了，可是松柏還有冬青仍然是綠的，毛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們要像松柏一樣，經得住嚴寒的考驗，不要像柳樹這樣。咱們不是剛剛學過《世說新語》嗎？里面有一句說，‘蒲柳之姿，望風而落；松柏之質，經雪彌霜’嗎？毛老師，是不是這個意思？”
毛老師笑而不答。大家只好又接著看。
唐朝說：“我看出來了?！彼謸现^補充說：“不過不一定對?！?/p>
“你說說看?！泵蠋熣f。
唐朝看看柳樹，說：“我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雄樹，那棵是雌的?！贝蠹乙汇?，然后爆發出一陣大笑。幾個女同學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唐朝紅著臉說：“樹就是有雌雄的。我們家門前有兩棵皂莢樹，一個就是公的，一個是母的。母的結皂莢，公的不結。真的！”
毛老師也笑得直不起腰，一會兒才忍住，笑著說：“你說得沒有錯，樹確實有雌雄。不過我讓你們看得不是這個?！贝蠹胰滩蛔∮侄夹α似饋怼?/p>
等了一會兒，毛老師說：“看來大家是找不出了，我來說吧?！彼叩綐湎?，拉著一根柳條兒，說：“現在你們看著柳條兒，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可是再過幾個月，一到春天，她就綠了，顯出它的美來了。大家現在看它這么丑，可是它已經在孕育春天的美了，綠色的芽子從這枯灰的柳條兒間抽出來，你們會被它的美吸引，這不是一種奇跡嗎？”大家都認真聽著。毛老師說：“人也是這樣子，像咱們大家，此刻你們就是現在的柳條兒，看不出什么來，可是你們此刻的努力，就是明天成功的保證。等你們站在大學門口的時候，你們會想起高中三年的苦沒有白下。等到春天柳條兒發芽的時候，咱們知道它冬天的積累沒有白費。不同的是，柳樹完成它的蛻變只需要幾個月，你們卻需要三年。沒有積累，就不能展現。三年后，誰能像春天的柳條兒，盡情展現自己，就看你們現在了?！蓖瑢W們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毛老師停一下，說：“大家再看這些柳樹，是不是不一樣？”大家看了，果然不一樣，有的粗，有的稍微細一些。毛老師說：“這些樹是我剛到這所學校那年栽的，同時栽的?？墒乾F在你們看，粗細不一樣了。同樣的土壤，同樣的陽光，同樣的雨水，為什么會不同呢？”他看一下大家，說：“我曾經教過兩個學生，剛到高一的時候，兩個人并列全班第五名，可是三年后高考時，一個學生考上一本，而另一個學生只靠了三百多分。這兩個學生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同樣的環境，同樣的老師，同樣的起點，可是三年后分別竟這么大！所以我們學校里有一句話大家可以記一下，‘高一一朵花，高二兩分家，高三天上地下。’你們現在就是這樣，處在同樣的起跑線上，雖然有區別，但并不大，有同樣的老師，就看三年后誰在天上，誰在地下。”
活動結束了，大家跟著毛老師回教室。這回大家都很安靜，沒有了來時那樣的喧囂。馮珍心里想：三年后，自己會怎么樣呢？是像毛老師說的第一個學生那樣考上一本，還是連大專都考不上？剛才毛老師有一句話給她印象很深刻，沒有積累，就不能展現。高考只有短短的幾天，可是大家展現的都是這些年來積累的知識。要想高考時能順利，就得從現在起好好下功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話她從小就聽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