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諾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瞬間繃緊了。
楊瀾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目光是無限的傷痛里夾雜著興奮,有一種充滿慈愛的光在她一如死灰般黯淡的眸子里升騰起來,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抖得像是秋風里颯颯的落葉。
她記憶里那個粉團一般在襁褓里酣然入夢的嬰兒,已經(jīng)長大,而她,卻從來沒有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
心里,充斥著滿滿的內(nèi)疚,只是,一切都已經(jīng)無可彌補了,她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陸一諾眼里蒙著一層水汽,對于這個從她一出生便離她而去的母親,也曾在心里無數(shù)次的描畫過她的面容。不出預料,她有著和自己一般無二的相貌,只是,為什么,才不過四十幾歲的年紀,她的那張臉,如此的憔悴不堪?身體單薄的仿佛一陣風就吹得走?
本以為,那兩個字她會很難出口。
可是她錯了,血濃于水的親情,并不曾因為日久分離而淡泊一點。
她抱住自己骨瘦如柴的母親,那一聲“媽媽”脫口而出后,眼淚就已經(jīng)流了滿臉。
終于冷靜下來時,楊瀾臉上掛上一抹從容的笑意,望一眼窗子外倚在一棵樹干上不知在和什么人說著電話的肖亦寒,再望一眼自己出落得漂漂亮亮的女兒,唇角上揚起來,半是試探的語氣:“你男朋友么,一表人才。”
“不是,普通朋友。”
陸一諾下意識的反駁,才覺出來自己今天和他一起過來是多么的不合適,想不叫人誤會也難。
楊瀾許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了些,此刻臉色更白了些,虛弱的靠進沙發(fā)里,擺弄著手里的杯子,目光卻依舊落在窗外。
“我覺得他這個人對你,挺上心的。”
陸一諾愣了一下,剛剛肖亦寒進來時,母親分明都沒有回身,憑什么就斷定他的心里有著自己的位置?
“有些時候,也許當事人反倒是最遲鈍的,旁觀的人卻更能看得清楚些,你已經(jīng)年紀不小了,不要再耽擱了。”
“媽,我晚兩天要去淮安,不如,你和我一起過去好么?”
不想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令人頭痛的話題,陸一諾說出來自己的提議,淮安那邊的沈嘉宜給她聯(lián)絡的那份工作,讓她盡快的過去面試,不想耽擱的太久,對于她這個學歷不是很高的人而言,一份合適的工作并不好找。
“為什么要去那么遠……我想我還是不過去了,在這邊住慣了。”
楊瀾的語氣里不無失落,因為這短暫一聚之后即將來臨的別離,不過,她并不多問,要走,總有走的理由吧。
當初陸一諾只身遠赴國外,外面的傳言只是說她去國外深造,可是她卻直覺事情不是那么簡單,陸秉權(quán)瞞得緊,查不到什么原委,可是她還是看得出來其中的蹊蹺。
白薇那樣沒有城府的女人,不是多會留余地的人,明里暗里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少不了唇齒相譏也是一定的。
離開汾城也好,不用去回那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