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明,崆峒無風。
除了井水流動再無其他聲響,加上井中水氣冷冽,那人忍不住向井里打了個冷噴嚏。起了身,拿出絹帕擦拭鼻翼,心下琢磨著她會不會逃到了別處,加上受了他寒冰攝魂掌,應該快要發作,怕是也活不長久。于是他放心地大步走出偏院,準備回去洗洗睡了。
今夜黑云遮月,故沒法判斷方位估計時辰。延兒在洞天井下沉溺不到一刻,聞得上面沒了動靜,涌出水面大口喘生氣,在水中差點就要忍得閉氣過去。
呼吸順暢后,延兒又鉆入水中,她敲了敲井地板塊,發現有松動跡象,于是她使力移開石板,微微移出個能由她纖細小身鉆進的側縫。果然如她猜想,剛在上面便聽得水流流動,下了井中,流動聲音更加清晰,大概在井底之外的地方。
她從井底鉆了出來,看見一條彎曲小隧道,她游身進入。隧道漆黑一片,看不清前方,只能跟著水流方向尾隨游動,不像是挖井之人開鑿,像是外人故意將另一個地方與皇宮聯系。
冰冷徹骨的井水填滿了隧道,延兒游速放慢,她感覺全身近乎沒了知覺,手摸上臉頰,竟摸得一層冰霜,感覺在慢慢結成冰凝。想到方才被那人擊了一掌,再聽他說的話,應該便是他那掌緣故,加上井水冰冷,加速了冰霜結層,怕是還沒游出隧道便要被自身散出的寒氣引水結冰鎖于此。
“王爺……”
最后連意識都快失盡的時候,延兒腦中閃現出殷澤邑的模樣。雖外表淡漠無情,內里卻善心熱腸,這一路經歷來,都將她藏于身后維護保護,她卻一直沒有發覺。此刻遇到危機,多希望他下一刻便能來救。
她周身成冰,如冰絲繭層覆裹,將她隔于層層蠶室中。雙眼慢慢閉上,恍惚間竟發現前方微亮,殷澤邑虛渺的身影出現在最后視線中,消失在她閉上眼的最后一刻。
京城天色已經大亮,熱鬧的街道攤販齊集,孩童嬉戲笑樂,各色裝束的人在街處興逛,城門口侍衛嚴查嚴守,比前倆日多了一倍。
城門外遼闊一片,外來之人騎馬停至,關口塵霄飛揚。一匹無人馬兒在郊外原地跺腳,進出城門的一些感興趣人對這匹精悍的馬兒全然沒辦法,幾聲狂暴的馬嘯已經嚇人于五丈之外。
殷澤邑已經到達城關,他一眼瞥見了十幾人圍住的的彩芝,因他裝扮成鄉夫,不能用武,袖中的手上用勁,遠遠地倒了幾個人,其余人驚慌逃開。
彩芝垂首低眸,它大概認不出殷澤邑,依舊在原地情緒表現焦躁。殷澤邑見此模樣,心下不禁擔心,難道那丫頭不會已經在宮里被抓,而今日城關士兵加嚴,如此去了怕需費些心力。
殷澤邑不再管它,現下無人能駕馭它,等他帶回延兒,正好可以讓它接應。
進了城,殷澤邑不是直接去往皇宮方向,而是來到城街以西的一處偏地廢宅,這是殷澤邑曾經還為皇子時,在外購置的蔽宅。此處偏近郊野,隱密少人,方便處理朝廷與江湖上不為外人道的事情,策劃合謀于此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