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挨到家，媽媽還坐在客廳發呆。
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媽媽說，你一個大學本科生，要模樣有模樣，找什么樣的人找不到？看不上擇佳我依了你，但你為什么偏偏要看上宋揚那樣的人呢？
我坐直，問，阿揚到底哪里不好嘛，你非要跟他過不去！
是我跟他過不去嗎？還是他跟我過不去！他除了臉蛋人模狗樣的以外，還有什么讓人歡心的你說！——你醒醒吧，臉蛋不能吃飯的呀！總有你后悔的時候！
我說，我不會后悔的！
你現在當然這樣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這樣說過，那時候，我也跟一個人好的不得了！你現在就到華陽賓館去看看，就是那個看大門的人，看他現在是什么模樣，你能想象他年輕時候多么風流倜儻么？幸虧你姥姥那個時候死活阻止，我也是幸好聽了你姥姥的，嫁給你爸爸，你爸爸雖然本事不大，但比那個人好一千倍吧。
我不止一次聽媽媽講她自己的歷史，但從來都埋怨爸爸的不好為多，說爸爸再爛也是個官吧，搞不明白怎么到了退休還家徒四壁的。
我說上次我被綁架根本不是阿揚女朋友干的，阿揚為了贖我，花了五十萬由于都沒猶豫一下，這樣的人，我憑什么要和他分手呢？再說了，當初是我追的他，現在分手的也是我，那我成什么人了嘛？
媽媽說，管它成什么人呢，是自己的一輩子要緊呢？還是沒用的人情要緊。他為你花五十萬？也只有你這木頭腦袋被他迷昏了頭才信，就宋揚那種人，不會自導自演么？
我氣得站起身，說，媽！虧你還是人民教師呢？分析問題那么沒格調，那么幼稚！
媽媽問，你上哪兒去？
我說，廁所！
第二天，我正要去上班，阿揚十萬火急地打電話給我，讓我趕快趕回家，把他放在衣柜里的手槍找個安全的地方扔了。
我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他說你一會兒到醫院去吧，歐擇佳被正平打傷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動手，是歐擇佳帶了十幾個人找我的，正好正平在場，他拿出了手槍。
我說他開槍了？
他說沒有，他只是用手打了他?！憧煅剑粫壕炀鸵郊依锶ニ蚜?！
我問，你呢？在哪里？
他說我去警局說明情況，晚了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來不及多想，就打了車往家里趕。
剛翻找到那把槍的時候，羅姨就哭著打電話給我，說你快上醫院吧，歐擇佳被宋揚打慘了。
我應承著，用黑色垃圾袋把手槍層層包好，打了輛車趕到城外的湖邊，將它扔進了湖里。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擇佳鼻青臉腫地正躺在床上打點滴。
心田和幾個警察正在做筆錄。
屋內圍了十多個年輕人，有的我認識。
心田說，依然，怎么又是那家伙呀？又是涉槍案件，這次可嚴重告訴你。
我說這次不關阿揚的事，一，他沒有打人！二，他不知道他那個朋友有槍。
心田接了個電話，點點頭，然后問我，你要說實話，你見沒見過宋揚有槍？
我搖頭，說我是沒見過！
心田說，剛才我們的人去你住的地方查過了，暫時沒有發現。但是，如果他手里有家伙，你可一定要報告我們，這個性質你應該清楚，絕對不能袒護他！
我點頭，說，當然知道了。
羅姨說依然呀，你看看吧，這是那個宋揚干的好事啊，我家擇佳你是了解的，從小到大可是斯文人呀！這下手也太黑了一些吧，打人也不能往死里打吧。說著，就抹淚。
我有些氣，站在床頭，說怎么回事嘛？你們怎么會碰在一起嘛？
擇佳說，我只是想找他談談呀！
我說，你找他有什么好談的呢？
擇佳就不說話了。
我又說，談談干嗎去那么多人呢？不明擺著要動手的么？別以為我不知道！——去了這么多人，怎么還傷成這樣啊？
擇佳說他要沒有槍，你以為我會怕他們嗎？
我回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上一次，你們不是談過么？
這時，爸爸媽媽也火急火燎地趕來了，羅姨霍地站起來，說你看看你看看，這是那個宋揚干的好事！
我說，羅姨，什么事情都要調查清楚再說啊，誰對誰錯還未可知呢？
羅姨說，那你回去看看，宋揚有丁點傷沒有？
擇佳顏面掃地地說，媽，你就別說了吧。
爸爸轉身問那些年輕人，怎么回事呀，你們倒是說說。
年輕人們七嘴八舌地說，當時我們看見宋揚坐在那里，就過去跟他談談！
爸爸問，在哪里談??？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爸爸冷冷地說，你們這么多人去談呀？應該不是空手去的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
爸爸搖搖頭，上前一步，說我代表我家跟你道歉，我們也要了解一下情況。
擇佳趕忙說，孟叔看你說的，怎么要你道歉呢？我們年輕人就是鬧著玩的。
媽媽說你道個屁的歉呀，寶麗，現在宋揚和我們家一點關系沒有了，他已經和依然分手了。
我說媽媽你別瞎說，誰說我們分手了？
媽媽說，我說分了就分了！
我喃喃地說你又不是武則天，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