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正到達酒店時,是早上八點鐘,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
因為不想那么早吵醒柳絮,甘正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酒店大廳里的沙發(fā)上,隨手翻閱著身旁書報架上的晨報。
新鮮出爐的早報,透著黑色油墨的香味,刊登著大大小小的新聞,大到國家政治軍事,小到花邊八卦,不一而足。
甘正隨意的瀏覽著,眼睛時不時的會瞄一眼手腕上黑色的表盤,耐心的靜待約定時間的到來。
清晨淺金色的光線透過落地的玻璃窗溫柔的拂過甘正的眼梢眉角,閃爍著盈盈的金光,仿佛在歡快的跳躍舞蹈,處處流露著他極力內(nèi)斂的激動和喜悅。
眼前黑色的鉛字不停的跳動,以至于字字都無法清晰的入眼,今天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令人歡欣雀躍。
這一刻,甘正的內(nèi)心是放松而自由的,一切現(xiàn)實的束縛仿佛都暫時被周圍自由的空氣吸附了進去,似乎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追求自由的腳步。
時間一點一點的滑過,大廳里安靜的可以聽的見腕表的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響。
甘正耐心而安靜的坐在沙發(fā)上等待,眼角的余光瞥見身前的案幾上那只精致的琉璃花樽,一支帶著露珠的嬌艷的玫瑰婷婷的立在那里,在淺金色的光線的照射下,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安靜的伏在輕薄的花瓣上,晶瑩剔透。
玫瑰多屬嬌艷之花,紅色猶是,看得多了,難免覺得它過于艷俗。可恰恰是因為這份世俗的嬌艷,才得以在有情人愛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才更能彰顯他們火熱的心情。
于此刻而言,甘正的眼中,那一支獨秀的嬌艷在綠葉的陪襯下就是這世間最美麗的不二之選。
時針在甘正安靜的喜悅中悄悄指向九點,當分針一點一點的往下偏離時,甘正還是沒有看到出口處出現(xiàn)柳絮的影子。
“柳絮向來是守時的人”甘正耐心的又等待了一刻鐘,心里覺得有些微的奇怪。
猶豫了一下,他把手中的報紙放回書報架,緩緩的走到酒店的前臺處,對著站立臺前的兩個美眉,平靜的說道:
“你好,麻煩幫我聯(lián)系一下702號房間的柳絮。”
“好的,您稍等。”前臺的姑娘一大清早就注意到有一位帥哥安靜的坐在沙發(fā)里翻報紙,剛剛兩人還小聲討論著他怎么那么帥氣的問題。
乍然看到他緩步走向她們,慌忙間恢復到工作的狀態(tài)。電腦上查了一下記錄,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聲音清脆悅耳,平靜的說道:
“先生,702號房間今天早上已經(jīng)退房了。”
“什么?退房了?!你確定沒有弄錯嗎!”甘正的聲音里有明顯的意外和焦急。
前臺的姑娘又查了一遍記錄,堅定的說:
“我們確定,確實于早上五點四十分已經(jīng)退房了。”
甘正匆匆道了聲“謝謝”,語音未落,就徑直往門外快步走去,發(fā)動車子,一路往車站急駛而去。
雖然,他心底隱隱的明白,可能一切都只是徒勞,如果她有心離開,應該是早已經(jīng)坐在回去的大巴上,在高速行駛的錢升高速路上很久很久了。
甘正到達時,車站里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他的目光搜索著移動的人群,卻怎么都看不到那個他熟悉的身影。
來回搜索了幾圈,卻仍是伊人不見,心里空落落的。前一天晚上還異常開心快樂到失眠的他,此刻卻像是只斗敗了公雞,一蹶不振。
頹然的坐在售票大廳的休息椅上,眼前像是升起了一片濃霧,白茫茫的一片模糊。
手機鈴聲在口袋里不斷的震動,甘正有一瞬間的欣喜和希冀,慌忙間抽出來看,卻發(fā)現(xiàn)是夏鶯兒的來電:
“甘正,你接到柳絮了沒?我們已經(jīng)收拾好了,等你們回來一起出發(fā)呢。”
“噢,她不見了……”沉默了半晌,甘正低低的對著電話說了一句。
“什么?什么叫做‘不見了’?”夏鶯兒脫口而出的問話里有掩飾不住的驚詫與不可相信。
“呃……她應該是提前回去了。”甘正遲疑著,艱難的說出這句他不愿面對的現(xiàn)實。
“怎么會回去了呢?昨天不是說好了的嗎?”夏鶯兒一連串的疑問。
“哦,大約是趕早晨第一班車的時間吧。”甘正的聲音里沖滿了深深的挫敗感。
心底不由的升起一種悲哀的聲音,不斷的翻滾折騰著他的內(nèi)心:
“她就如此不想再見我一面嗎?時隔那么久,她竟還是不肯原諒我!”
甘正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身旁的椅子扶手,指腹透過坐椅的圓孔被擠壓的一陣紅一陣白。
沉默,瞬間占據(jù)了電話里所有的聲音,似乎連呼吸都變得靜默無聲。
過了半晌,夏鶯兒小心的建議著:
“那你要不現(xiàn)在到我家來坐一會?”
“不了,我在這坐一會就回家了。”沉默半晌,甘正怔怔的說道。
“你……沒事吧?”夏鶯兒有點擔心的問道。
“噢,我沒事。”甘正淡淡的回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眼睛里剛剛逝去的白霧,仿佛又不斷升騰起來,一切景象,又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絡繹不絕的人流里,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烙印在心底的身影!
甘正冷冷的坐在候車椅子上,一只手支著光潔的額頭,漆黑的瞳仁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車站的入口處,茫然的望著在他眼前晃動的人群發(fā)呆。
仿佛,凝固成了一只不會融化的冰雕,木然的坐在那里。
半個小時的時間滴答逝去,甘正四顧望了一眼,有些茫然的站起身。
驟然間站立起來,他感覺到身體微微的晃了晃,腿腳因為常時間的保持同一個姿勢而變得酸麻不堪,像是有許多只螞蟻在啃噬著他的身體,雖不十分疼痛難耐,卻異常麻木不適。
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略略減輕了一下這種不適感,甘正抬腳走進自己的車里。
春日的陽光是那樣嫵媚,在車窗外肆意的揮灑跳躍,偶爾一縷陽光透過車窗照射進來,溫柔的撫摸過甘正的眉梢眼角,映著眉心一抹淡淡的輕愁,怎么溫暖,卻都融化不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