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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的情緒焦躁不安。是的,就在這個夏天,當八月悄悄的來到我的面前,我開始慌了手腳,時間如此的匆匆,二號三號轉至月末。我沒有休止的習慣了深夜歸來凌晨入眠,每個夜晚的11:59分,我還蜷縮著雙腿在那張紫色的四腳凳上,聽很多首曲子,看很多別人和自己寫過的故事。腦子里早早醞釀的諸多情節在這個夏天變得消失了,不知道它們飛去了哪還是我的思緒已被某些突如其來的變化所侵襲。
我有我的計劃和生活,這生活有著一個女人的小資小調,有紅酒,有高腳杯,有孜然土豆和水果沙拉,有愛情畫報也有魔幻小說,在這個奇妙的世界里總有一個落魄而孤單的女人成為電影的主角。我給她的生活添置著酸甜苦辣不同的味道,深夜那個男人留下莫名其妙的留下話說:哥還單身就為了你了。她回,你發錯信息了。凌晨過后一個陌生的男人打來電話跟她說什么叫問候的想念。她只顧點頭小聲的說著謝謝和再見。我一直在想該如何給她的故事一個美麗的結局卻發現結果只能是個無情的悲劇。
星期天,我起得很晚。我想帶孩子們去泡茶,醒來時卻發現時鐘已經不能聽從我的使喚。扎著圍裙在廚房里擺弄那些奇異的餐具,有西式的刀叉和斑斕的果盤,于是我小心的在菜板上切著土豆,聽油鍋里發出吱吱的音調,撒上孜然敷上椒鹽,一切都很美麗。青綠色的辣椒讓我去了內梗在囊空的肚子里添置了梅菜和筍絲,我很喜歡廚房里充滿味道的旋律,這也是一個女人另一處神秘的天堂。那點菜肴,那杯紅酒,那些動人的小情話。
我對那個人說我很好,是的。真的很好,能夠給予他人快樂是一個人的成就,有些創傷能夠自己去愈合那才是真的造化。我開始試圖忘卻所有的憂傷和不安,就像是一個孩子有了新的生命一樣渴望有新的生活軌道。只是在突然之間我想要繼續遠行,我和沈圖說這一年繼續和我旅行到新的城市,他說,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四處旅行,我沒有否認。并覺得這樣的生活風趣而有意義。事實上,我本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做不到安安分分。
春天到來的時候沈圖說要我帶他去大興安嶺,而我的要求只是這個秋天我們一起去武夷山。沈圖請我送他一架電子琴,而我的代價是要他在我生日的時候送我一枚鏤空花紋的金色吊墜。我們的一切開始順理成章起來,就像是一場賭局我們不賭愛情不賭婚姻,只看日月星辰朝著什么樣的軌跡去行走。我知道我們的距離和無法磨合的那些生活節奏永遠都不會改變,他知道我的古怪我的挑剔,我的倔強和孤僻。然而,直到我在這里寫下這些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兌現今天這樣的承諾。什么大興安嶺,什么武夷山,什么電子琴,什么鏤空吊墜,一切都是浮云。
在愛情故事書里有一個章節叫做遺忘。
遺忘,是我們不可更改的宿命,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有對齊的圖紙。從前的一切回不到過去,就這樣慢慢延伸,一點一點地錯開來。也許錯開了的東西,我們真的應該遺忘了。
左手中指上是一枚金色鏤空的指環,在明發廣場看到它的時候我還帶了兩串桃木的佛珠,把這些小飾物當成了手心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于是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其實并不孤單。不是說萬物通靈嗎,那么在人不能懂得的時候就把情感寄托于物,不說成是寬慰也算是一種悵然。公司喬遷過后的辦公桌上有一盆綠色仙人球,夾板上掛著一只很像兔子的粉色木偶貓,我習慣了對它微笑就像是對著一面灑滿陽光的鏡子,瞬間忘卻所有的不安。
有一周的時間我沒有給家里打個電話,是因為每次的通話我都能聽到他們宣泄的哭聲,這聲音能把我的所有意志都擊垮,甚至能讓我想到了擺脫塵世,腦袋莫名的腫脹并發出嗡嗡的響聲讓人的神經近乎崩潰,眼淚會沒有休止的涌出來,想要吶喊卻尋找不到地方,想找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卻發現最終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當我有時間的時候我寧愿坐在一個角落里安靜的發呆,或者在屏幕前安靜的寫出我的情緒,寫過就是一種解脫。
我沒有能力讓自己擁有幸福,我也沒有能力讓別人擁有幸福。我能做的就像是一只受傷的蝸牛在長滿刺的仙人球上緩緩的爬行,然后還要對身邊的人說我一直生活的很好,并且保持微笑。我生活在長滿荊棘的花園里卻在無意之中把自己陷入了僵持之地,認真做一個孩子的榜樣,做一群孩子的老師,做兩位老人的頂梁柱,做很多沒有自我的小事情。我忽略了自己的年紀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意志和相貌。慢慢發現我的同齡人都已步入了婚禮的殿堂為人夫人婦人母的時候而我卻一無所有。
每天奔走在這個城市里不同的住宅樓,每天擁擠在不同的車輛,每天再路邊尋找可以充饑的食物,每天在午夜即將到來的時候甩掉自己的鞋子把自己跌倒在竹席床上,看窗外明晃晃的夜色。我會想:這就是我的年華。年少的卑微怯懦,年長的滿腹荊棘,痛到直不起腰身來的時候就愿意忽略自己的生命。因為在意很多人,因為在意很多事,人才會感受到很多的痛苦。倘若放下包袱,寧守自己不掛他人,我會覺得人連同失去了存活的本質。媽媽每次會在電話里忍不住的哭出來,而她并不知道她的眼淚會讓我徹夜不眠胸口壓得喘不過氣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拼命的賺錢給他們,告訴他們我在這里什么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