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女皇氣不過薛懷義背叛了她還不肯承認他自己犯了錯,一怒之下,便狠心將她戴了玳瑁嵌金珠福壽護甲的手指移到那熟睡孩子白皙嫩滑的臉頰上,用力深深地劃了一個口子。那口子從孩子眉頭直直延伸到臉頰側部,又細又長又深,女皇剛剛把尖銳的護甲尖端移開,一汩一汩的艷麗殷紅便從口子里迅速溢出,淌得孩子滿臉都是。
那可憐的孩子也在恬然寧靜的睡夢中被刺痛驚醒,哇地一聲便凄厲悲慘地哭起來。
聽到孩子凄厲的哭聲,錦書屏猶如發(fā)了狂的母獸般直直從金磚地上爬起,她悲慟至極地抬起頭來,想要看清楚孩子的現狀怎么樣了,卻無奈女皇將孩子遮得嚴實,她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對于一個剛做了母親的嬌貴纖瘦女子來說,如此僝僽而不見明路,哪受得了。
她雙眸赤紅,靄氣一陣又一陣涌上眼眶,終是強撐不了,淚珠還是宛若斷了線的珠子般顆顆滾落下她的慘白雙靨,滴滴濺到烏黑程亮的金磚地上。伸手將兩鬢凌亂的青絲撓到耳后,鎮(zhèn)定了下不穩(wěn)的情緒,她又重新跪下,重重地磕著頭求著女皇,“陛下,書屏求您。孩子還小,他什么都不懂,您把他還給書屏吧,就看在書屏為陛下表演了這么多年的份上,陛下,書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p>
頓了頓,她又顫抖著聲音說:“書屏愿意接受陛下的任何懲罰,要殺要剮,書屏都沒異議,若是陛下還不解恨,那就下輩子、下下輩子……不!生生世世,書屏都愿意為陛下做牛做馬贖清這情債,直到陛下解恨為止,書屏什么都不想,只想孩子平安啊,陛下,求您!”
那男嬰受了莫大的痛苦,還在大聲哭泣著,那哭聲震耳欲聾,聲聲顫動著眾宮人薄如蟬翼的耳膜,撥動他們已麻木的神經,像拈弮撥弦般。然而所有人都如沒有聽到似的袖手旁觀,神情冷漠無動于衷,甚至有的嘴角還扯著淺淺的嘲笑,頗有些幸災樂禍。
聽著哭聲,那柔弱的女子心中在滴著怵目驚心的血,她重重地在金磚地上磕著頭,機械般地磕了一個又一個,漸漸的,她白皙的額頭被磕出一痕又一痕血污,然而那女子卻仿若還不知疼痛般,繼續(xù)麻木不仁地磕著。血漬濺了金磚地一地,生生將烏黑的地面抹上一色殷紅泣血的濃墨艷彩來,像是在一幅已完工的巨軸畫卷上潑灑了一抹慘烈的不合畫意韻的赪紅。
孩子似乎知道他的母親為了他而將頭都磕破了似的,他竟心疼得越哭越大聲。
女皇笑了笑,低聲嘆息,“懷義啊,你瞧書屏,朕對孩子又沒怎么樣?她就嚇成了這樣,要是朕真做了什么事,她會不會永遠都不會原諒朕,就是變成惡鬼都不放過朕?”
薛懷義直直搖頭,如骨鯁在喉般說不出話來,“不,陛下,她不會的,不會的……”
女皇將哭聲震天的孩子遞給在她身后的女官上官婉兒,抬眸瞟了瞟薛懷義,下了最后通牒,再一次頗有耐心地問他:“懷義,朕最后一次問你,你說實話,你識得他們母子倆么?朕的耐心是很有限的,朕不想再聽到你虛情假意的任何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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