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個丫環(huán)就鶯聲鳥語的上來朝三姨太叩首:“三姨太,我家老爺說了,今天就在桂府陪你哩,快領(lǐng)我們?nèi)N房吧?!?/p>
三姨太就掩好包裹站起來:“蘇老,禮重了,謝謝哩?!?/p>
蘇老哈哈一笑:“麻煩你領(lǐng)二個丫環(huán)到廚房去吧,不須你親自動手的。”,瞧見三人出去后,蘇老一抖綢袍衣袖,那滑膩的袖口就奇跡般整整齊齊地飛到了他胳背上。
“二爺,有情況?!?/p>
他湊近低聲說:“一清早,我從后門瞅見小鬼子整隊出去了,抬著機槍背著大蓋,走了好半天才走完??晌襾頃r,在路上卻碰見了吳小三,吳小三你知道哩,就是城西那個倒插門的掌柜的?!?/p>
二爺點點頭。
“一閑聊,你猜那吳掌柜的怎么說?”
“怎么說?”二爺聲色不動。
“吳小三告訴我,小鬼子一大早外出轉(zhuǎn)了一圈子,又偷偷地拉了回來,不吭不聲的躲藏在憲兵隊和隔壁的住宿地里。松尾還吩咐他,中午飯偷偷的從后門送進來,不得聲張。我看,不是好事兒?!?/p>
小威子臉色有些發(fā)白,一種不吉祥的直覺襲上心頭。
二爺呢,也有些愕然。如此,松尾一大清早裝神弄鬼的整隊出發(fā),走了一半,又偷偷溜了回來,在干什么哩?在演習哩?演習給誰看?為了什么?
驀地,汗珠滾下了二爺額頭。
難道,難道松尾在玩什么花樣騙局?散布流言要向南山北山進剿,然后,半路又偷偷撤回埋伏……
哎呀,這樣一來,張一槍的圍魏救趙豈不正中了松尾的圈套?
無論如何,張一槍和一百多光頭漢子再勇敢無敵,也怕不是一千多武裝到牙齒的小鬼子的對手啊,這可怎么得了……
小威子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慘白。二人目光相對,說不盡的憤怒和擔憂。
趙威虎地站起來,一抱拳:“蘇老,多謝多謝,二爺,我縱出去啦?!保斝那槌林氐耐骸靶⊥?,晚了,以我感覺,張一槍一行已潛到了宛平,晚了?!?/p>
趙威急得一挽衣袖,雙槍一拔,朝自個兒大腿一擦,嘩啦啦,頂上了子彈:“我先沖進憲兵隊,擱翻他媽拉個巴子小鬼子幾個再說,用槍聲向師傅報警?!?/p>
二爺想想,也站起來,身上的練功一脫,罩上了夜行服,只露出二只眼睛:“看來只好如此了,換衣服,快!”
小狼便幫趙威罩上夜行服,只露出了二只眼睛:“師兄,師傅的安全全靠你啦。無論如何,也要救師傅出來,師傅待我倆恩重如山啊。”
小威子莊嚴的點點頭。
“放心,有桂二爺和我,就有師傅,家里你多擔心了?!?,二爺對蘇老舉舉雙拳:“蘇老前輩,今天就在桂府歇歇吧,家里可安排好哩?”
蘇老揮揮手:“安排好啦,你們放心去吧,這兒有我和這個小伙子哩,沒事兒?!?,情況緊急,桂二爺和趙威朝蘇老一抱拳,縱了出去。
一大清早,吳小三奉命送來了早餐,小鬼子們吃了,立即整隊出發(fā)。
黑壓壓的小鬼子排成長隊,用力地踏著脆響的軍靴,在宛平百姓驚愕的注視下,殺氣騰騰的從打開的南城門魚貫而出,朝南山北山方向走去。
南城門剛一關(guān)閉,聯(lián)隊長立刻命令小鬼子隊伍后隊變前隊,脫了釘著厚厚鞋釘?shù)能娧?,用手拎著,偃旗息鼓地從另一扇不常用的城門魚貫而入。
接著,又從憲兵隊的后門悄然無聲的列隊進來,分別躲藏在憲兵隊和原城防司令部大院落里,再全部穿上軍靴,槍上膛,刀出鞘的埋伏下來,聽候命令。
至此,松尾的調(diào)兵遣將始完成,靜等到魚兒上勾了。
憲兵隊司令部辦公室,松尾正襟危坐,桌上一杯清茶散發(fā)淡香,留聲機發(fā)出呀呀咿咿的哼唱:“我正在城頭上望風景/忽聽城外亂紛紛/直白;來人呀,去看看咋回事兒?直白:報,是潮洲城發(fā)來的兵/唱:哦,原來是潮洲城發(fā)來的兵/……”
忽聽城外亂紛紛?松尾看看天空,再細細聽聽大街上一如平常的煩亂,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獰笑:張一槍,你今天是跳不出如來佛的掌心了。
只怕那桂二爺做夢也想不到,你竟會率了眾匪自投羅網(wǎng),這是天意啊!
片崗和參觀團明后天就到,我不這樣做,給了你機會搗蛋,讓我在駐屯軍司令官閣下面前如何下臺?怎么樣?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終是土匪一個領(lǐng)土匪一群,懂什么用兵打仗?待我步兵大隊官兵勇猛開槍沖鋒時,還不全部束手就擒?
行啊,張一槍,不是冤家不碰頭,上次你率隊劫了我的人質(zhì),等于是當面狠狠搧了我一耳光;這次我呢,布下陷阱讓你來踩,等于是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你我各為其主,兩不相虧,拉平了。
再說南山張一槍,二山各留了二十幾個兄弟守著,三更造飯后率隊下了南山北山。
他有奇門遁甲奇功,而一百二十多條漢子不一定都有如此功力,所以,摸黑下山,你拉我扯,加快步履,乃是保證在第二天上午趕宛平的最好措施。
為了趕路和躲開進剿的小鬼子大部隊,漢子們專拈極少有人行過的小徑疾步,委實艱苦。
疏朗的月光下,一長溜提槍拎炮黑衣黑褲的光頭漢子,披星戴月,疾走如飛。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山林的清靜被悄悄打碎。
瞬間,又悄無聲息的合攏,坦露在樹葉草萸和波光瀲滟的湖水之上,重新散發(fā)著神秘而寧靜的光芒……
張一槍意氣風發(fā)的走在前面領(lǐng)路,這樣,迫使后面的眾漢加快步伐,緊緊跟上。
看著這熟悉而陌生的山林,聽著這滿山的蟬鳴和燥動,想起了最初從這兒走過的葛大瓢兒們,張一槍雙目烔烔,充滿了自信。
他愉悅的想,待活捉了那松尾小鬼子,一定把他的心活著剜出來,奠祭英勇獻身的兄弟們……
疾走了大半夜,看看遠方黑壓壓的一大片和疏離的燈亮,張一槍露出笑容:宛平在望!逐放慢行軍速度,邊走邊休息。
如此,于第二天上午靠攏宛平,不成問題了。
天朦朧亮時,張一槍和兄弟們來到了宛平的東墻頭,這是他早看好的埋伏地。
東墻頭沒有城門,一大片極茂密的青莎帳一直靠著城墻生長,一百多號人隱藏在內(nèi),猶如大海中一滴水,毫不起眼。
埋伏好后,張一槍即命漢子們傳壘。
傳壘,是普天下所有土匪的專項,有石抓石,無石捧土,輕車熟路,駕輕就熟。
命令一下,只見眾漢子們坐在地上紋絲不動,抓起身邊或身下的大小石頭,就往前面兄弟手里傳,一直傳到最靠墻頭的兄弟手中,一層層的向城頭壘去。
半個時辰后,一座隱匿在高粱地里的石階,就會穩(wěn)穩(wěn)地達上了宛平城頭……
張一槍先悄無聲息的縱上墻頭,四下瞅瞅。但見街上行人稀少,大多匆忙而過;一隊城防隊丁跟在七八個小鬼子后面,神氣活現(xiàn)的巡察。
舉在小鬼子槍刺上的膏藥旗,在上午的微風里輕輕飄揚。
放眼望,映入他眼簾中的南門,一個小鬼子和一個城防隊丁正在架設的鐵絲網(wǎng)后面,趾高氣揚的攔住過往的行人搜查。
距離太遠,聽不清那矮胖的小鬼子咕嘟些什么?但張一槍看見無論男女老幼要過網(wǎng),都得給小鬼子鞠躬,然后把證件掏出腰包,雙手舉在小鬼子面前。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