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來了電話,高興的叫著我媽媽,我說:“快說,有什么好事?”這段時間因為我的病一直沒顧得上問桑吉的情況,反正有速卜的母親照顧,我根本不用擔心的。
“我有男朋友了,嘻嘻。”
“哪里的?”
“是速卜啊!”
“真的啊?”
“為什么不能是真的?我不配他嗎?”
“配!配!”我說著,熱淚縱橫,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什么時間結婚?”
“你說!”她撒嬌的喊道。
“春節吧,到BJ去結婚,速卜還沒有去過BJ呢。”
“我也沒有去過啊!你真偏心。”
“對對。我安排。“
放下桑吉的電話,我百感交集,孩子們都大了,我的速卜要結婚了,而且跟丹增的女兒結婚,我們真就老了。是啊,丹增也有56歲了,快到花甲的年齡了,人生如此的無常,速卜的今天我也對得起他的阿爸了,這個給了我生命的恩人。如果我當時葬身魚腹,命都沒有了,還談什么?所謂的愛情,又會是怎么的飄渺成一種回憶,慢慢的淡漠成云煙。我又是誰?誰會永遠的記得?
速卜的阿爸,為我死了,我卻不是天天的悼念,如果我不是留在海南,如果我不是有條件拉扯起速卜,這可憐的孩子又會怎樣?生命太短暫了,有什么還有比生命的價值更昂貴的嗎?沒有了生命何談感情?包括健康也如此。
也許,速卜和桑吉的婚事給了我一種震撼,在我緊張忙碌著他們的婚事的過程中,精神上意外的好了,當然我一直按康宏的醫囑服藥,平日里的情緒變得豁達多了,對于過去的許多事情,一下子看的淡然了。主要是對丹增的問題。
給丹增打過一個電話,原來他已經接受康宏的治療了,康宏對他的幫助并沒有跟我提起。
二月的BJ,乍暖還寒,兩個孩子還有速卜的媽媽以及公司的一些人一起來到BJ。
婚禮是在BJ西城區的一家大酒店包的桌。請來的人不多,大部分是丹增的畫家朋友。康宏因為要到外地開會而沒有參加。但送上了一份豐厚的賀禮。
婚禮開始了,從電臺請來的支持人口若懸河介紹了新郎新娘的情況,接下來介紹雙方的父母,新郎的家長是我和速卜的母親,新娘的家長自然是丹增夫婦。雙方親家認親,丹增坐在輪椅上顯得那樣蒼老,由他的妻子推著與我們握手,他的妻子激動的看著我,傳導著女人間的心聲。
兩個孩子向家長行禮的時候是最后走到我面前的,而且雙雙跪下在我腳下,向我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家長磕頭謝恩,許多人哭了。我扶起他們深深的擁抱著。
婚禮結束后他們沒有在BJ多呆,而是迅速趕回了海口,企業那邊的事情不能沒有他們。
整個婚禮過程我幾乎沒有與丹增有更多的說話的機會,但分明感到他的感慨動情,這不重要了,保重吧。
在康復中心的院子里,我遇到康宏。我告訴他婚禮舉辦的很順利,我告訴開會,我看見丹增表面上雖然很平和,但內心的抱怨已發展成厭惡,婚禮一結束就不想再見到他,按道理說我們之間早就不該再有這種情緒了,無論好壞,一輩子都快過來了,不應該再在意什么了,我懷疑還是病態,所以害怕情緒會有什么不利的變化,趕緊回來了,眼不見心不煩。
“你恨他嗎?”康宏問我。
“不!”我實事求是的說。
“你愛他嗎?”
“我說不清,總覺得這輩子沒有實現我們過去約定的一些事情而心里不甘,包括去什么地方旅游的計劃,也許逐一實現了就會放下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而他如果現在死了,我就會輕松了,不再指望。其實他現在都是輪椅上的人了,我還是不甘。可能我們過去的感覺太美好了,或者說憧憬太美好了,也許還是病的問題。你說怎么辦。”我對康宏急急的說出了這番話,也沒有考慮后果,不知他聽了會是什么滋味。
“是感情,不是病。”他說。
“我為什么放不下?已經十幾年了。”
“曾經的擁有刻骨銘心。”
“怎么辦?”
“維護這種美好,轉化形式。,只能如此。”
“試過,不成功。”
“我們結婚吧?”康宏突然平靜的說。
“為什么?”
“試試。”
“我考慮。”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說。
“好的,再見。”
我回到家里,吃過藥之后,想睡覺,覺得疲憊極了,渾身不舒服。
我和康宏結婚了,是在他跟我提出結婚建議的第三天決定的,第四天我們就結婚了。
說是結婚,我們沒有舉行婚禮,也沒有去旅游,甚至沒有請親朋吃飯。只是我們搬到了一起,房子是我的,他和我每人各自一間臥室,書房讓給了他,我在臥室了放了一臺電腦和一個書架,兼做書房的功能。
當天晚上我們簡單的在家門口附近的一個餐廳一起吃了一頓便餐,兩菜一湯,要了一瓶啤酒大部分是我喝了。他不怎么喝酒。
他不喝酒的習慣是我最最無法接受的,而丹增嗜酒正是我所喜歡的。一邊喝著啤酒,我一邊回憶著我和丹增最后一次愉快的喝酒的情形。
那年四月,我和丹增一起去看山,住在山腳下農人的小屋里,孩子般的笑語,流淌在黃昏的山谷中,那似是久違的卻又不曾感受的情懷。
“這是一棵什么樹?”沿著村邊的碎石小路,我們一直走到山腳下的樹林中,他總是這樣無知的話題,而我同樣的無知著。在一口廢置的深井前,他調皮的投下一粒石子,“咚!”那聲響沉悶的告訴我們,井很深的,那曾經是山民們一桶一桶將井中的清冽擔回家中的喜悅,村中的各種趣事,因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熱切的攀談變成了故事。
“我會把你推下去,信么?”他鄭重其事的說。
“你不會的!”我輕描淡寫的恐懼著。
他的玩笑總是沒邊兒,而我是從他的玩笑中感受著天真的快意,甚至從他在一朵紫色的野花前,感染他輕松的愉悅。
累了。我們分別坐在青青的石板上,那是不知什么年間從山上滾下,或許經過了陸地沉降海水的剝蝕后而臥進泥土的山巖,不再鋒利峻峭,卻依舊享有著山的風格。在此恬息,總是讓人感慨萬千著。
“你說,我們如果是二十幾歲的農村文學青年該多好?而且羞澀的戀愛著。”我用遐想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山,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點兒都不調侃。
他并不嘲笑的笑了。
“有一首詩:姑娘長的漂漂的,兩個奶子翹翹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兒覺得跳跳的。挺文學吧?”
“呸!你真黃!”他鄙夷著,突然走到一顆杏樹下,掐掉一個小拇指大小的青杏,吃了。
就這樣我們純潔的歡樂著,仿佛忘了許多許多的煩惱,我們彼此最最快樂的事情是我們在一起時就是孩子。
“吃飯去嘍!”我們歡呼的下山了。
一碟山蘑菇,一碟叫不上名的野菜,一盤花生米,一大盆玉米粥,一小瓶白酒,五瓶啤酒,兩包煙,我們又人生理想著胡說,怎么就喝不醉呢?
酒間,他鬧著要看月,鄉村的田野上的一彎新月,我們尋找著勺星,之后我們歡暢的做*,沒完沒了。
“想什么呢?”康宏對出神的我關心的問道。
我搖搖頭,仿佛想甩掉什么。
“回家吧,已經九點了。”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
回到家里,康宏溫柔的說:“你如果想休息就去睡吧,日子還長。”
“對不起,我是有些累。”我抱歉的看著康宏。
“沒事的,我感覺出來了。睡吧。”康宏微笑著對我說。
我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
康宏,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