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玲自殺了。裴玲的死算不上醫(yī)療事故,但還是讓大家自責與感慨。裴玲算是這里收住的病人中最輕的一個,而且治療效果一直不錯,根據(jù)實際情況,醫(yī)生決定讓她出院,而且通知了家屬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就在家屬剛剛辦完出院手續(xù)之后在回來領(lǐng)人的時侯發(fā)現(xiàn)裴玲自縊身亡。之前她有說有笑,還是自己換的衣服穿上的。
事件的發(fā)生突然到讓所有的人震驚的程度,家庭雖然痛苦但還是通情達理的,因為事先沒有任何跡象,同時在裴玲的衣袋里大家發(fā)現(xiàn)了一份遺書,明了了事情的真相。
遺書的全文如下:
親愛的爸爸媽媽:
請原諒女兒的不孝,不能回報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了,不過也減少了一份對你們的牽累,就當我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上吧。當我沒有良心。
我的悲觀厭世,并不完全是精神上的疾病,我沒有告訴你們的是,一年以前我被診斷為子宮肌瘤,因為位置的原因,無法動手術(shù)去掉,只能吃藥消減。但是我從此產(chǎn)生了一個心病:它遲早會惡化的。所以我一直不愿談婚論嫁,但有無法拒絕感情,就這樣在一段段的感情之路上,我看到了太多的風景,已經(jīng)乏味了。即使婚姻也不過如此,我看透了男人們,覺得沒有意思。而你們一直希望我成家的心情對我是個壓力,但又無法解釋。所以我的抑郁更多的是苦惱而不是疾病。
到這里住院,其實就是回避一下現(xiàn)實,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事實上也沒有解決問題,因為改變不了一切。一直就想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所以選擇了辦完出院手續(xù),解脫掉醫(yī)院的責任,當然我也不愿意死在家里。一切都是我有準備的,與病無關(guān)。
別的再說已經(jīng)無益,只是希望你們保重身體,世界上沒有比健康更給人以真實的快樂了。記住女兒的話吧。就寫到這里了。再見。并代我感覺這段時間醫(yī)護人員的照顧。
裴玲絕筆。
大家無言,只能無言。
拋開責任問題,裴玲的死讓人唯一感慨的是,對于病人的心理治療中我們忽略了對她真實的病因形成過程的掌握,就病治病,也是更適合非精神累的疾病,可是有些問珍的難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裴玲死后的連續(xù)幾天,我都是處在一種悲哀之中,不是痛苦,也不是惋惜,而是感慨,說不出來。似乎理解。
生命的什么是永遠的?永遠有多遠?永遠就是昨天和明天的距離,當你走過昨天,今天的你已經(jīng)對永遠有了答案。
永遠是縹緲的希冀;永遠是虛偽的宣言;永遠是無奈的掩飾;永遠是永遠的否定。
生活中沒有永遠,如同人不可能長生,所以片刻的擁有也是享受,這才是科學的態(tài)度,我們都過了自欺欺人的年齡,至少我不會承認永遠。
如果有永遠,我希望永遠擁有親情,我希望永遠擁有生命,我希望永遠擁有愛情,我更希望所以的人類都永遠擁有人性本身博大的無私,這只是心靈的囈語。
并非玩世不恭,我仍然努力地以此說服自己,希望在自己的身上出現(xiàn)奇跡,使別人盡量地相信永遠。但相信永遠的不是愛情,而是真情。
如今這世界,愛情已被利益和欲望覆蓋,人們習慣于以自己為軸心,所以關(guān)于愛的理解不過是以自己的心里缺憾被準則,愛的前提便是自己擁有的情感分數(shù)和利益價值,我看透了,以此參照,世界上不會再有純潔的愛情,何談永遠。
如是,我否定愛情的永遠,同時真心維護感情,最大限度的保持一份真情已然是對感情的尊重了。
裴玲的死使我對詩社的事情不再那么沖動了,這期間又來了一些病人,都是一些文學愛好者。我首先把他們看作是病人,文學只是治療手段的配合,康宏終于對我滿意了。
我同樣開始致力于寫東西,以自己的經(jīng)歷開始醞釀寫長篇小說,人終歸需要寄托,我將熱愛文字。
速卜過幾天就要出來了,藥廠已經(jīng)轉(zhuǎn)讓,安置速卜的問題這是我最后的一件心事。一切都會過去,一切終將過去。
我突然想到家鄉(xiāng)那個巫師,就是我那年為丹增追魂找的那個老人,他啟示了我一些宿命的東西,我曾經(jīng)百思不得其解,也是真的存在著一個神秘的四維空間,是我們?yōu)榭芍氖澜纾娴哪芡`嗎?三毛就相信這個,如果人事先預知了自己的命運,豈不是豁然開朗,還會拘泥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