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十分,A市益民醫院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接著值班室的燈亮了起來,一個睡眼朦朧的女護士剛打開門,便有一個女病人滿臉驚恐地闖了進來。
女護士還未回過神來,便聽‘碰’的一聲,女病人已經把門反鎖了。女護士眉頭微皺,心里稍有不滿,但看見對方躲在一個墻角,把頭深深埋入胸前,渾身發著抖,卻也生不起氣來。作為一名合格的優秀的護士,是應該時刻關心身邊的病人的,女護士心里這樣想著,便上前拍拍那女人的肩膀,溫柔地說道:“別怕,大姐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
女病人沒有抬頭,只是不停地說著:“有人要殺我們,有人要殺我們……”
女護士吃了一驚,不知她這我們指的是對方和自己,還是另有其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大姐,我幫你報警吧。”
女病人沒有再說話,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因為那女護士已通了電話。很快門外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女護士走到門邊開了一條縫,見是一位警察,心里雖然吃驚這警察的辦事效率實在是太快,自己這邊才掛了電話人就已經來了,不過心里卻也松了口氣,把門打開,讓那位警察進來。
她原以為那女病人見到警察情緒會安定一些,卻不料當那女病人看見那警察時就像一只溫順的小羊見到了一只兇惡的大灰狼,眼里流露出的竟是驚恐、無助和絕望。那警察向女病人靠近,女病人忍受不了終于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伸手拉那女護士,那女護士卻本能地閃開。女病人見沒拉住女護士,哀憐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快速跑到窗戶縱身一跳,只聽‘嘣’的一聲人和玻璃全打碎在下面的街道上。
再說女護士閃身避開對方那一拉,又見對方要自殺,慌忙沖過去想把她攔下來。卻不料她的手剛一觸到女病人的身體,背后突然傳來一股巨力硬生生把她拉了回去,她的右手重重的打在值班室的門上,而也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她一下被嚇傻了,眼睛直鉤鉤地盯著沒有玻璃的窗戶。警察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對女護士說:“小姐安心睡吧,警察會處理的。”說完轉身走了,只是走到門邊又突然停下,低聲說了句什么才揚長而去。
女護士呆呆地看著那警察的背影,突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一陣困意襲來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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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值班室的門被打開,一個女子的驚呼使那女護士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喂,陳信你有沒有搞錯啊,嫌床小也不用跑到地上來睡吧!”進來的是她的同事名叫黃鶯。
那被叫著陳信的女護士睜開眼,見自己果真躺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沖到窗戶邊,卻是什么也沒有,連那玻璃也都完好無損。奇怪難不成昨晚做噩夢了,陳信心里嘀咕漫不經心地回頭卻駭然地發現門后有著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陳信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幻覺,才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把自己的右手按在那血手印上面,驚奇地發現它們是那么地吻合。
“陳信這是你的手印,搞什么飛機啊,還不趕快擦掉,待會兒給人看見影響多不好。”黃鶯顯然認為這是陳信的惡作劇,畢竟在醫院里弄點血是很容易的。
陳信呆了半響才低聲說道:“知道了。”隨即便找來濕布費力地擦了那血印。
“陳信,你沒事吧?”黃鶯見陳信臉色慘白,心不在焉的,同事一場還是關心地問了句。
陳信擺擺手示意沒事,坐下剛想倒杯水喝,門外病房內卻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嚎啕大哭。聽哭聲似乎是死了什么親人,可這層樓沒有什么重病號啊,陳信心里納悶,和黃鶯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匆忙趕到了那間病房。
果然是死人了,兩女雖然對死亡早已司空見慣,但看見那男子撲到在床上哭的傷心欲絕,心里還是挺難受的。黃鶯抽抽鼻子連忙跑去叫醫生,陳信則過去安慰那男人,只是當她靠近那男子看清床上的女人時心里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那個女人竟是昨夜向她求救的女人,是昨夜從窗戶跳樓身亡的女人。
陳信呆住了,直覺告訴她這女人的死不簡單,很可能與昨夜夢中那警察有關。陳信雖說是醫科大學畢業,但她畢竟在農村生活了近十年,殘留在她腦海里的古老的封建迷信思想是永遠也不會被抹去的。昨夜剛夢見這女子,今日就見到她死在這病床之上,陳信很自然就想到了‘托夢’這個詞。對托夢,兇手就是那個警察,陳信在心里堅定地想到。
醫生很快來了,對死者進行一番檢測之后下了定論:朱麗蘭,性別女,28歲,家住A市Q鎮朱家坪,死因不明。
朱麗蘭,朱家坪!陳信突然打了個冷顫,這女人該不會是自己未婚夫的大姐吧。想到這她便低聲問那仍在抽泣的男子,說:“大哥,這位大姐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朱杰?”
那男子聞言抬起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小蘭的確有個弟弟叫朱杰,你認識他?”
陳信點點頭:“我是他未婚妻。”
那男子吃了一驚,不過臉上卻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我是小蘭的男友何子龍,你幫忙聯系一下小蘭的家人,就說小蘭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發病不幸去了,請他們速來益民醫院商量后事吧。”
陳信點點頭,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很快那邊就有了回音。
“寶貝,想我了嗎?”一個男子在電話里笑道。
“阿杰,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聽了先別激動好不好。”陳信聽到未婚夫那歡快的笑聲,又想到待會兒就要把他姐姐的噩耗告訴他,心里就覺得揪心的痛,語氣也有些發抖。
“哈哈,你不會是想和我分手吧,你放心我是千萬個不同意的。”電話里的男子依然在笑,仿佛只要有陳信在他身邊,他就什么也無所謂。
陳信不想與他貧嘴,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鎮定一些,對著電話低聲說道:“阿杰,你姐姐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發病,沒有搶救過來。”
電話那頭突然沒有了聲音,陳信握電話的手在發抖,手心里滿是冷汗,心里一個勁兒地喊道:“阿杰,你要挺住啊,要挺住啊。”
過了數分鐘,電話那頭終于有了聲音,語氣出人意料的平靜,說:“我父母知道了嗎?”
陳信聽對方的聲音倒還平靜,緊張的心也稍稍松緩了些,說:“伯父伯母還不知道,你告訴他們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畢竟他們也是上了歲數的人,經不起這么大的打擊的。”
朱杰:“寶貝,這件事還是你來說好嗎,對我爸媽說‘我姐死了’我實在是狠不下那個心來!”
陳信知道自己未婚夫的痛,所以當下她只得狠下心來給朱杰的父母掛個了電話,情況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兩個老人在電話里聽到自己的女兒死亡的消息當場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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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在幫忙料理朱麗蘭的后事中了解到朱何二人在外闖蕩五年,有了一點小積蓄,在云南旅游了大半個月,商量回家把婚事定下來。卻不料在半途死神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朱麗蘭莫名其妙發病死了。
發病,發的什么病,陳信去問過那些醫生,可是卻無人查出是什么病,只推說死的突然查不出什么病,不過如果其家人愿意的話,他們可以來個尸檢。
陳信希望來個尸檢,因為她認定朱麗蘭是被謀殺的,朱麗蘭的父母原本是不愿意破壞女兒的身體的,可實在是經不住陳信的苦苦勸說,只得點頭答應。
尸檢報告出來了,朱麗蘭的尸體并沒有什么中毒或其它被人謀殺的跡象。陳信很是不解,難道朱麗蘭真的是病死的,那個夢真的是巧合?
朱麗蘭死的第三天,也就是其被火化的那天,朱麗蘭的父母突然找到陳信,說:“小陳啊,你趕緊給杰兒打個電話吧,他阿姐馬上就要進火葬場了,他再怎么不喜歡他阿姐,這個時候也應該過來送他阿姐最后一程了啊。”
陳信聽了很是納悶,輕聲說道:“阿杰不是跟你們二老在一起嗎,麗蘭姐的死我早通知他了,他沒來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呢。”
朱麗蘭的母親聽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喊孽債啊,真是孽債啊。陳信被嚇了一跳,竟不知所措起來。此時又聽朱麗蘭的父親說道:“小陳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現如今也不用再騙我們老兩口兒了,阿杰與阿蘭從小就不和,幾乎隔三差五就會有一個鬧的頭破血流,十天前阿杰得知他姐要回來完婚,當夜便留下一封書信走了,而信中也說明了是到你這兒來的,小陳你就可憐下我們老兩口兒,給阿杰打個電話吧!”
聽了朱麗蘭父親的話,陳信心里很是氣憤,原以為自己未婚夫不來見自己的姐姐是因為傷心而不敢面對,可不曾料到只是因為他們兩姐弟不和,就連最親的姐姐最后一面也不來見。
電話通了,陳信不等對方開口,就喊道:“朱杰,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兒,半個小時之內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之間的婚約就此解除!”
“寶貝什么事惹你發那么大的火啊,我姐的事不是有我父母嗎,你我就別操心了。”電話那頭依然是不急不緩地聲音,陳信的威脅全然沒被對方放在心上。
陳信很生氣,對著電話怒吼道:“朱杰,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你不到我們之間就玩完了!”說完不等對方辯解就直接掛了電話。
朱麗蘭的父母聽了很是擔心,生怕自己的兒子在半個小時之內趕不到這益民醫院,白白丟了一個好媳婦。
朱麗蘭的父母急,陳信心里也同樣很急,縱使女人天生的直覺告訴她,自己的男友就在自己身邊,她的心兒也咚咚跳個不停,要是那人半個小時沒來,難道自己真的要和他分手嗎,那可是四年的感情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陳信不斷望向醫院大門,可那個身影卻絲毫沒有出現的跡象。
二十分鐘過去了,朱母早已停止了哭泣,看著不斷張望的陳信不安地說:“小陳,阿杰那孩子要是沒有準時到,你真的打算與他分手嗎?”
分手,陳信原本是沒那個心的,可現在被人當面問起,臉皮拉不下來,只得點頭道:“伯母,阿杰要是沒準時到,那說明他已經不愛我了,那我們的婚約也只有解除了。”
朱母嘆道:“傻孩子,說不定阿杰離這兒較遠,就算他坐車也不一定趕得及的,依我看還是算了吧,他們兩姐弟是沒法和解的了。”
陳信苦笑,這些她何嘗沒想到,只是現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等吧,如果他愛自己的話,應該會來的,縱使沒來,也必定有個完美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的。
時間過的好快,半個小時眨眼間就過了,那個人影果真還是沒有來,陳信的心頓時顯得空落落的,嘴角向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二老說:“伯父伯母,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做你家兒媳婦呢,好了我也該去工作了。”
“等等小陳,你把電話號報給我,我給那渾小子說兩句!”朱杰的父親可不想失去這么好的兒媳婦,急切之中開口向陳信要電話號碼。
陳信見朱杰的父親向自己要其兒子的電話,頓時感到好納悶,父親怎么會沒有兒子的電話呢,他們父子的關系怎么會鬧得這么僵啊!
陳信報了電話號碼,朱父卻吃驚地說到:“小陳你弄錯了這號是空號,我要阿杰現在的號!”
陳信不解地回道:“阿杰不是一直用的這個號嗎,剛才我還與他通了電話的啊。”
朱父臉有疑惑按了撥號鍵,很快一個女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說:“對不起你撥打的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
眾人的臉色很難看,陳信心里怒火焚燒,找到朱杰的號碼,按了撥號鍵,電話那頭卻傳來朱杰喜悅的聲音。
“哈哈,寶貝我就知道你是離不開我的,是不是我爸媽又讓你打電話叫我過去啊,得了寶貝麻煩你告訴他們二老,我死也不會參加那女人的葬禮的。”
陳信開的是免提鍵,朱杰的話眾人都聽見了,朱父氣急一把搶過手機,大聲罵道:“你這混小子,死的可是你的親姐姐啊,好歹血濃于水,你就那么狠得下心來不見你姐姐最后一面………”
朱父罵的上勁兒,陳信則面如死灰,低聲說道:“伯父,他已經掛了電話了。”
朱父一聽仔細一看果真早已被對方掛了電話,長嘆一口氣把電話還給了陳信,令人驚訝萬分的事也就在此時發生了,原本早已掛了的電話剛一回到陳信手中,卻突然傳來朱杰的聲音。
“寶貝,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你想我,我也想你……”
陳信感覺好生奇怪,關機取了電池可那聲音卻依然沒有消失。
“寶貝,你若想我時就給我打電話,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為你開著機呢……”
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之色,陳信忍受不了,把手機用力朝外一仍,卻無巧不巧正中一個男子的頭部,那男子慘叫一聲幾乎栽倒在地。陳信見打中了人心里發虛連忙跑出去一看,結果兩人都大呼小叫了起來。
“小杏子,哈哈你果真在這醫院上班!”
“張勇,是你,你不是在美國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我聽同學說你在這兒上班,所以就過來瞧瞧,哎喲,我的頭,這部手機不會是你的吧。”張勇一只手捂住頭部,手縫間漸漸流出了紅殷殷的鮮血。
陳信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和朱杰的父母招呼一聲便帶著對方去上藥,那張勇見陳信臉有內疚之色,當下是哈哈一笑,說:“小杏子,我沒事,不就是幾滴血嘛,當年和朱杰在學校時可沒少流過血呢。”
陳信聽到對方談起朱杰,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不過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笑道:“張勇,你是不是嫌我下手太輕了啊,要不我們重新來過,我保證你額頭開個大洞。”
張勇也笑道:“得了,要是真開了個大洞,又要吃你多少雞蛋才補得回來。”
兩個老朋友說說笑笑,恐怖的電話很快就被陳信拋在了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