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流水一樣,輕輕地漫進甜蜜的六月,我的蘇州,進入最美的季節。天空是一望無垠的如洗碧藍,偶爾,會有乳白色的云飄過,變化成匪夷所思的形狀,如夢似幻,偶爾,有輕風吹過來,伴著江南水草的氤氳,帶著似錦繁花的清香。沁入我的夢里,在夢里,我聽到自己的笑聲,如窗前那叢薔薇,綻放于六月,喜樂旋音。
縱然有驕陽當空,江南依然如往昔,青山翠碧,綠水緩流。水汽蒸騰彌漫,淡淡薄薄的煙靄,如紗籠罩于青山綠水間,交織成一幅水墨山水的圖景。日光之下,那些園林亭閣,纖毫畢現,那些直欄橫檻,亦突顯無遺,而那些雕鏤在朱橋綠瓦上的彩繪,更顯明媚傳神栩栩如生。我喜歡這個模樣的蘇州,陽光燦爛亦是生機勃勃。
牽著你的手,在西湖岸邊游走,你看著那滿滿當當的一湖碧水,欣羨不已贊不絕口,我知道,你的草原上,有足夠豐茂的水草,卻從末有過如此豐沛的湖水,你的贊嘆,不是為哄我高興,而是發自心底里的贊美。立于岸邊的青石上,將手臂浸入湖里,清涼青碧的湖水漫過,我粉藕一樣的胳臂,沁入肺腑的涼爽,惹我甩掉細帶高跟的粉紅涼鞋,坐在青石板上,將兩腿也浸入湖水中,輕輕劃動,看著細碎的水珠,從我腳趾的寇丹上,成串滑落,如珍珠樣撒落在西湖的玉盤中。
看著你目瞪口呆,我開心地笑意瑩瑩,問你為何傻氣十足,你說,你看到了一幅畫,在夏日的西湖岸邊。我說,我也看到了一幅畫。湖堤的垂柳,婀娜多姿萬千風情,臨水而照又顧影自得,水波瀲滟的西湖里,那些層層疊疊的荷葉,田田若原,粉紅的荷花,在日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皎潔瑩亮。我想起那首詩,吟誦與你聽,畢竟西湖六月中,風景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你卻說,詩是好詩,可是詩中沒有如我般的江南美女,還是少了一景。我羞赧地垂下首去,看水中倒影粉紅如蓮花,有銀白的小魚游來,于腿間嬉戲,輕癢呵酥,醉了心間。
突然,你驚奇地叫起來,我抬走頭,順著你手指的方向看去,兩只彩色的小鳥,在密匝匝的荷葉支起的蔭涼里,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一會砧入水里,一會浮上水面,劃破湖面平靜如坻,點起圈圈漣漪,漾蕩成環環相連。唧唧有聲,清脆如鈴,甜蜜而又恩愛,我告訴你,那就是傳說中的鴛鴦,聽見你輕輕地吶了一句,只羨鴛鴦不羨仙,我笑著點頭連連。
六月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轉瞬間,烏云密布陰霾滿天。風吹云積,西湖里落下了連綿不斷的雨線,如織的游人紛紛散去,你牽著我的手,躲進一座小小的亭子里,倚欄四望,西湖里,水天一色波起云涌,那些田田的荷葉被風吹得搖曳起伏,如舞女擺動起伏的裙,別有風致。剛想抽出手,整理散亂凌紛的裙裝,卻被你擁進懷里,抬頭望你,卻見你的眼中晶眸閃動,我閉上眼睛,你濕潤的唇,重重吻在我的眉間,又輕輕下移,點點如啄,觸到我的唇,那朵蓮,嬌紅粉澀含苞欲放,終于在西湖的亭岸,為你綻開最美的容顏。
不知何時,云收雨霽,我從你的懷抱里,抬起頭來,看見西湖漸漸放晴。縷縷霞光,從積云的縫隙里,映射到湖面上,燦若織錦的金綢縷。涼爽的風掠過湖面,肥厚的荷葉輕輕卷起,光線的明暗相接處,是輕風的舞臺。耳邊又傳來唧唧的鳴叫,是那一對鴛鴦,昂首相向,交頸歌鳴,起舞翩躚,我想起你剛剛的話,只羨鴛鴦不羨仙。覷眼望你,見你留戀不舍的臉上,滿是向往與憧憬,我仰起頭,親吻你古銅色的面頰,又快速鉆進你的懷抱,似銀色小魚游進港灣。
我的江南,在這個六月里,美不勝收。西湖的荷岸亭畔,亦是美如仙境,我愿在這樣的夢里水鄉,偕你,化一對鴛鴦,永遠相伴,優游于清波粉荷間,只作鴛鴦不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