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識了阿諾的“陰晴不定”之后,我就有點怕了他了,也開始躲著他,只要有他在場的地方,絕對看不到我的影子。可是我心里卻很明白,我對他,不,對以前的他,還是念念不忘。
人為什么會變呢?一個那么好的人,怎么說變就變了呢?如果不變,那該多好啊!瞧我,又在胡思亂想了。我哂笑自己。
現在的我正在圖書館里復習功課,手里拿著中國現當代史,腦海里卻時不時地浮現阿諾的影子。以前的他,現在的他,不斷地在我腦海里閃過,像放電影一樣,我已經分不清哪個是以前的他、哪個又是現在的他。
突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阿諾想約會你!這句話雖然只有1分貝的音量,但是在圖書館里卻猶如一百一千分貝,煞是惹人注目。我抬頭望著那個發音體,然后扶了扶掉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滿是錯愕。還來不及問些什么,一朵鮮艷怒放的、精心包裝過的玫瑰花,已經不由分說地躺在我的書本上。
喂,我輕聲叫了一聲,你弄錯了吧?我不認識你,趕緊把它拿走!我一面說著,一面做著“拿走”的動作,但是那個“發音體”早已溜走了。
面對幾道或不懷好意,或看熱鬧的目光,我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膀,然后迅速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翻著書。聽到對面有人竊竊私語,我敏感地看了看手中的書,果然拿倒了。我頓時覺得兩個臉頰發熱發燙,估計“紅得像富士蘋果一樣”。
正在我囧得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的時候,又一個聲音響起了,阿諾在圖書館外面等你!話音剛落,又一朵鮮艷怒放的、精心包裝過的玫瑰花不由分說地躺在我的書本上。當我抬起頭時,只看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這個阿諾,究竟想干什么?難道這個公子哥兒吃飽了沒事干,就愛戲弄別人嗎?我怎么這么倒霉啊!
第三朵玫瑰花在一分鐘之后安然地躺在我的書上,這一次傳話的內容是“阿諾等得不耐煩了!”
緊接著,第四朵玫瑰花伴著“活得不耐煩了嗎?立刻下來見我!”這樣的話語來到我的桌上。
我哭笑不得,難道他要我出去見他,我就非得“一刻不敢耽擱”地飛奔到他的面前嗎?難道我不“一刻不敢耽擱”地飛奔到他的面前,就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不!我絕不妥協!可是,可是他再這樣繼續傳話的話,我又能怎么樣呢?我的猶豫惹惱了周圍的同學,他們怨聲四起,一個說“真是的,還讓不讓人看書啊?”一個說“就是嘛,把圖書館當自己的家,也太囂張了吧!”一個說“耍浪漫沒見過這樣耍的,簡直就是斯文敗類!”……
我急忙收拾好東西,“一刻不敢耽擱”地飛奔到阿諾的面前,氣急敗壞地質問:“你想干什么?我說過了,我怕了你了!我不敢招惹你,請你不要來招惹我好嗎?”
阿諾神態自若,不慌不忙地說:“我還沒有發火,你倒先發起脾氣來了,這也叫做‘怕了我了’?喏,先收了我的花再說。”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一束玫瑰花交到了我的手上。
見他態度良好,我便緩和了語氣,說:“你的花,我已經收下了,你有什么話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阿諾壞壞地說道:“收了我的花,就要聽我的話。”
我心一緊,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我,我才不要,聽你的話呢!我一緊張就吞吞吐吐,話不成話了。
放心好了,我跟人家打賭,阿諾頓了頓,笑著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賭你不會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所以你可以堅持你的堅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噢。
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按常理來說,他跟人家打賭,應該賭我會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才對呀。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不賭你“會答應做我的女朋友”,而是賭你“不會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對不對?阿諾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看來有人形容我這個人“喜怒哀樂形于色”是形容對了!
是啊,你不按常理出牌嘛,別人賭“做我的女朋友”,而你賭“不做我的女朋友”,這樣才顯得你與眾不同,不是一般人嘛!我沒好氣地說道。
錯,大錯特錯!阿諾得意地瞧了瞧我,輕蔑地哼了一聲,像你們這樣的女孩,遇到像我這樣的男子,還不投槍繳械、乖乖就范嗎?賭你做我的女朋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賭你不做我的女朋友,才是最困難的事情。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確實與眾不同,不是一般人!
我真想一口鹽汽水噴死他,什么叫做“像你們這樣的女孩”,什么叫做“投槍繳械、乖乖就范”,他把我當做什么人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嘛!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跟你無話可說,走了。我本想扔下這句話就一走了之,誰知話是扔下了,人卻被他拽上了車,然后駛向一個不知道的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斷地問他。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阿諾總是用這句話來搪塞我。
我們在一個叫做“完美”的造型設計室門口停下。阿諾把我拉下車,一路拉到設計室里面,把我交到一個叫“YOYO”的造型設計師手里,然后對她說,YOYO姐,今天晚上她能不能成為我最完美的搭檔,就看你的啦!
今天晚上最完美的搭檔?什么意思?我剛想問個清清楚楚,就被那個衣著打扮都很潮很時尚的“YOYO姐”帶到一個房間,被她命令著躺下、閉眼、抬手等等,然后又是夾眉毛,又是敷面膜,又是做全身護理,似乎要讓我改頭換面,從灰姑娘變成白雪公主。
我閉著眼睛,腦袋里盡是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灰姑娘遇到了白馬王子,和白馬王子一起回到了城堡,然后排除萬難,幸福快樂地生活著……可是,這一切都是童話,不是么?于是我又拼命地告誡自己,要面對現實,要面對現實,現在的阿諾就算不是魔鬼,也絕不可能是王子。
做完造型之后,我換上了“YOYO姐”遞過來的晚禮服。對著鏡子,我被自己嚇了一跳,原來“精心雕琢”過的我,也是一顆閃耀的星星。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7點,我“脫胎換骨”一般地走出去,正想著應該怎樣面對阿諾,卻被他一把拽過去,連拉帶拖地扔到車上,接著風馳電掣般的來到一家酒吧。
進了酒吧,我才知道今天是阿諾的生日。他的朋友一個個埋怨他遲到了,要罰他喝酒。他卻把我拉到他身邊,說是我拖累了他,要罰喝酒也是罰我喝酒。我生氣不是,不生氣也不是,最后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點頭致意。
阿諾從頭到尾都沒看過我這身打扮,沒有一句贊賞,也沒有一句批評,仿佛我整個下午的“精心打扮”都是多余的,毫不足道的。早知道如此,何必花那么多時間、那么多心思呢?
他們喝酒猜拳,他們唱歌跳舞,他們盡情狂歡;熱鬧是他們的,而我注定無法融入到他們的歡樂海洋之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孤單地躲在那里,靜靜地欣賞群魔亂舞。
這時,一個“黃毛”搖晃著酒杯向我走過來。我認得他是“四人幫”之一,上次他們開著車在眾人面前羞辱我的時候,他是其中笑得最放肆的一個。
嗨,美女,一個人喝酒不無聊嗎?
“黃毛”踉踉蹌蹌地坐在我旁邊,對著我哈了一口酒氣。我急忙挪了挪位置,隨便露了個笑臉,說,我喝的是飲料。
什么?在酒吧喝飲料?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過,更可笑的是,阿諾帶來的女生居然獨自坐在角落里,你這么不合群,不覺得孤單嗎?“黃毛”又對著我哈了一口酒氣,氣得我肺都快炸了!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真正孤獨的人,應該是你們,而不是我!我推開“黃毛”,在另外一張沙發上狠狠地坐下,接著怒視著他。
“黃毛”怔了怔,笑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個性的女孩,我覺得你比何菲菲更適合阿諾。
一聽到“何菲菲”這個名字,我就來勁了,急忙坐過去套近乎,你認識何菲菲?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能給我說說嗎?
她呀,哼,見利忘義、忘恩負義、無情無義、蛇蝎心腸、最毒婦人心、沒有人情味……她把阿諾害慘了!她把阿諾害慘了!她把阿諾害慘了!……
她怎么把阿諾害慘了?快說快說啊!我等不及要揭開這個謎底,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她……一個“她”字剛說出口,阿諾就過來和他拼酒,兩個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開了。
切蛋糕的時間到了,阿諾把我叫上臺,當著眾人的面,和我一起切蛋糕。他握著我的手,一刀一刀地切著蛋糕,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他很溫柔,甚至是深情款款。
生日快樂。我對他說。
生日快樂。他也對我說。
我以為他喝醉了,也就沒想太多,只是微微一笑。
突然,一個吻印在我的唇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陣狂風暴雨似的熱吻使我的意識徹底窒息,腦袋里除了空白,還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