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將我帶到他的私人樓閣，名字也甚是風雅，喚作“云華閣”。

閣中多白茶、白蘭之類，兩側池水里栽有芙蕖。一片片葉子綠茵茵，圓通通的，好像經人裁剪出來的。白日里，才沐浴過足夠的陽光，夜間，花葉上又留駐了晶瑩的露珠。平日甚少有人來此，也算清凈。只是先生總不在閣中，留我一人甚是煩悶。

這日，我見一仙童在閣中打掃，便上前道：“童君有禮了。”

仙童轉頭瞧見我，仿佛有幾分歡喜，道：“妖妖，是我啊。”

我委實想不起，何曾見過他。

看出我的疑惑，他道：“幾日前，還坐在人家背上，讓人家載你，如今倒學會翻臉不認人了。”

說完，眼角硬是擠出了幾滴淚，仿佛我負了他一般。

這樣一想，我著實震驚，道：“你是小鳳鳳？”他嗯了聲。

我道：“我只見過你真身，一身五彩斑斕的鳳羽煞是好看，倒不曾想，你穿起仙童的素服也這般俏。”

許是見我夸他時態度赤誠，不好跟我計較了。

我問道：“這幾日先生可有差事，為何總不見人影？”

鳳凰答：“怪你孤陋寡聞，竟不知丹霞宮十年一度的招弟子大會。丹霞宮是三十宮之首，地位尊貴，若是能成為弟子，定能光耀門楣。屆時，不單是其余二十九宮，連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也會派門下弟子斗法，勝出者被選中，將成為其和丹霞宮的兩姓弟子，促成兩門的友好共存。”

只知人間人情世故頗為復雜，倒不知之上的仙界神界也有這般多的條條框框。

我又問道：“先生在此次大會中擔任何職？”鳳凰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道：“我早知你傻，不想還是高看了你，全宮之內，有誰敢稱‘無極’？”這下輪到我吃驚，“先生就是無極至尊不成？”鳳凰實在不愿再與我這等愚笨之人談論，背起掃帚遠去。

前殿舉行大會之日，先生不讓我去，還三令五申地囑咐我一定要呆在云華閣中。我雖答應的好，總耐不住興趣，偷偷地溜出閣去。因著今日外來人甚多，我的身影倒也不打眼。怪只怪丹霞宮極大，我走了好些時候，也沒找到前殿，竟入了宮中的紫蘭園。園中奇珍異草，爭奇斗艷。花香入鼻，竟引起我幾分睡意，倚著柵欄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聽見耳邊仿佛有人喚著“云華，云華”，我才被驚醒。

入眼的是一位男子，腳踩金羅玉秀短靴，身穿上繡九龍吐日墨色長衫，一頭白發齊整整披散在背后，明眸善睞，眼中含情。長相面貌絕不輸于先生，唯有一點不同，先生嘴唇圓厚，他的嘴唇很薄。

人說嘴唇薄的男子對待感情最是涼薄，不過委實與我無關。只是，心中不知怎的，隱隱有些痛，眼睛也濕潤起來。他擁我入懷，顧不得許多，用他衣袖替我拭去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