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只用當你失去后,你才知道后悔和珍惜。
我,沒有沒有資格這么說吧。
詩靈閉上眼睛,強怕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走了,走了。不管是什么最終都會消失在時間里。這最好了。
夢就像一團棉絮涌來,夢里的男生表情心灰意冷,
直直的看了一會詩靈,詩靈低著頭,她承受不了那樣的目光。
然后男生什么也沒說,就那樣頭也不回的轉身朝運動場外走,
他高高的挺拔而落寞的背影被如血的夕陽拉的長長的,
平鋪在砂石道上,決絕而悲傷。
影子一點一點在加長,一點一點向遠處晃。
肖天宇,就要走出運動場了。
眼睛酸酸的,視線開始模糊,
那背影也開始模糊。
臉上有滾燙的液體滑下來
終于詩靈喊了出來,從心底喊了出來: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嘴巴張的大大的,聲音卻發不出來。
嗓子里像塞了團抹布。
男生沒有回頭。
詩靈想拔腿朝那個背影跑去時,
背影已經消失了。
詩靈一下子驚醒過來,夢里那壓抑悲傷的感覺貫穿了她單薄的胸腔,在黑暗里她怔了好久,迷迷糊糊重新躺下時,手碰到枕頭,那地方濕了一片。
我傷害了他,傷害了一個一直純粹只想對自己好的人。
詩靈重新睜開眼睛,
老天應該會罰我從此失去一切得到幸福的權利吧。
悶熱的空氣,細密的汗,黏糊糊的貼在身上的衣服,空茫的心,滿滿的爬滿白紙的黑子,永無止境的重復的題,寫到最后一道政治題,女生感覺就要窒息。
她在空白的地方寫:題干里說的很明白,這道題的提問毫無意義。我覺得完全沒必要分析什么。
套上筆。抬起頭,四周一片安靜,只有握著筆刷刷在卷子上移動的手和一張張表情空洞的臉。
上天讓我們來到這世上究竟是為了什么?
就為那一場考試?
還是后面無數的考試?
語文月考,詩靈寫了散文。
眼鏡把詩靈叫道辦公室談話。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一再強調作文要寫成議論文嗎,你怎么寫成了散文?”眼鏡背靠著椅子上開口了。
“為什么不能寫散文?”詩靈平靜的問。
眼鏡有點不耐煩,“我不是反復說議論文在高考時是最保險,最好拿分的,散文好壞的定義太寬泛了。寫的好的話,風格如果不是閱卷老師喜歡的,不會給高分的,再說說你這次散文,主調定的這么晦澀消極,高考的時候基調一定要是積極向上的才行,不要再寫散文了,高考時你可冒不起這個險”
詩靈低著頭不說話。
眼鏡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叛逆心,于是把語氣放和緩一點,“還有啊,詩靈,你這次月考總的成績下滑的很厲害啊,與剛進班的時候相比退步很大,快高考了你要抓緊呢,我看你先在沒以前用心了,最近是怎么回事呢?”眼鏡的聲音語重心長。
詩靈咬著嘴唇抬起頭,眼鏡露出信任鼓勵的眼神。
“老師,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詩靈停了一下,決定還是講出來,她看著眼鏡的眼睛說:“人生的意義是什么?”
話一出口,詩靈眼鏡就發現眼鏡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人生的意義是什么,你吃飽了飯想這個干嘛?你為什么要想這個呢,只有那些精神病才會想這種問題,想這些問題的人都跳樓了,人活著不就是吃喝拉撒嘛。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不要再想這些奇怪的問題了。”眼鏡看著詩靈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精神病。“
真好笑,自己為什要把這種事告訴他。
“好了,回教室吧,好好準備高考”眼鏡揮揮手。
詩靈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幾顆星在遠遠的天邊閃著微弱的光,浩茫的天空里它們看起來是那么孤寂。詩靈順著走廊往前走,一個一個亮著的教室,整個學校沉浸在寂靜中,叫人沉悶的靜,她走過教室,繼續往前走,下樓。
她在黑暗里沿著操場的四周一圈一圈的走。
有時詩靈會把做不完的試卷丟進垃圾桶,有時她一個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吹風。這些都是都是在挑戰老師的權威,她不是故意這樣做,只是覺得生活很可笑,人生很荒誕。
蘇夢走過來,站在她旁邊,“給。”她遞給詩靈一杯咖啡。詩靈微笑的接過。兩個人都看著遠方。
蘇夢舒了一口氣:“人一生會做很多事,并不是每件事都有意義,就比如高考。是人生旅途中我們必經的一站,很多事情如果我們不能改變,何不勇敢的去面對呢?”
這句話詩靈多么熟悉,她也曾對某人講過同樣的話。
難道他走了,自己的話也跟這飄走了嗎?
“嗯,一起加油。”女生笑。
離高考只有一個月了,詩靈申請一個人獨坐。搬到了最后一排的小角落。本來就內向話不多的女生,現在幾乎不開口。整日就是把自己埋在書和試卷里。
高考倒計牌上顯示:高考倒計時2天。
大家沒有想象中的慌亂,準備了這么久,改變不了的已成定局,慌亂也于事無補。
教室里彌漫著一股將離別的感傷氣氛,沉寂了許久的教室突然熱鬧了起來,大家紛紛買來各種紀念冊相互傳遞著。拿來相機滿教室、滿學校亂;女生又會為了一點小事,大呼小叫。這是高中生涯最后的回溫。
正真走進高考考場的那刻也沒有想象中的暈眩和緊張,試卷上的題目也很普通,從考場走出來的那刻,周身仿佛嘩啦啦掉下了一層皮,那是叫做青春的外衣。那次的呼吸,是從未有過的暢快和自由。
走出考場的學生叫著含著笑著哭著,滿校園的空中飄著紛紛揚揚的碎紙片,像漫天大雪。考場外焦急等待著的陪考的家長都拼命的往大門涌來。
詩靈抱著書包好不容易從人縫中擠了出來。
掏出手機。
“媽,我考完了。”
“什么考完了?”
“我高考考完了。”
“啊?是今天嗎?”
“嗯。”
“還要考一天吧?”
“考了兩天,都考完了。”
“喔,”“那考的怎么樣?”
“還不錯。”詩靈輕松的說。
“我還在上班,就這樣啊,那你回家吧,幫我把床單換下來洗一洗。”
掛掉手機,往前走。
別了,高中。
蘇夢和去了BJ,金浩是當屆全縣的文科高考狀元,蘇夢全縣第五。
詩靈去了云南,專業是服裝設計。卻再沒有男生的消息。然后畢業,出國。渺無音訊,人海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