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宋思嬌被手機鈴聲弄醒。是紅霞打來的,她說正在的士上,馬上到她這里。
孫小平吵醒了,說煩死人,你的這些朋友。宋思嬌把他趕到和兒子睡到一張床上去。一間房,放了張大床加上一張小床,已經是轉不開身了,可是沒辦法,紅霞如果不是有什么緊急事情,不會半夜三更的往這里跑。她在江城也沒什么朋友,除了她這里,相對英子相說,她跟她更熟些一點,英子是紅霞后來通過她才認識的。
二十分面鐘后,紅霞到了,一臉哀傷。怕吵醒兒子和孫小平。她早也給紅霞準備了水,讓她簡單洗了下,上床睡覺,什么也沒說。
第二天,待他們一大一小走后,宋思嬌才把紅霞叫醒,問怎么回事。紅霞沉默了半天才說,昨晚生意做完后,她到處找,不見志愿兵,結果發現他趴在窗戶看后面一幢樓里那些洗頭妹們瞎胡鬧,看她洗澡調笑,他已經不是一次二次了,我都已經發現幾次,這次我和他吵了幾來,說著說著,他居然動起手來,打我一頓亂打,你看。
宋思嬌扒開她的衣服,發現手臂上,背上等到處是瘀血,青的紫的,慘不忍睹,看著真令人心痛。紅霞說,這次我一定要和他離婚,你能陪我去找下律師嗎?看能不能驗傷,還是怎么著?宋思嬌點點頭,嘆息道:“你??!以后別這么做死做活了,你看你,只顧一天到晚做,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像個男人婆,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不錯,這志愿兵也真不是東西,看就看了,還打你,打得這么重?!奔t霞說:“原來在老家的時候,我就要和他離婚,他不肯,這次說什么都要和他離。”
吃過飯,宋思嬌陪她去找律師。律師建議她先去驗傷,再舉證,考慮一下財產的問題等等。兩人出來后,又陪他去了趟醫院,拍片,然后看了下醫,見不要緊,開了點藥吃。看著她凄慘的樣子,宋思嬌很氣憤,他給虎子打dianhua,說了紅霞的情況。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虎子的輕薄行為,只是光為紅霞著急了,想虎子畢竟在城管,肯定有辦法?;⒆诱f,你們等著,我馬上過來。
虎子過來后,看到紅霞的傷勢,氣憤地掏出dianhua,打給志愿兵:“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把個女人打成這樣,她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找人抓你起來,關上你幾天,真是無法無天了……?!辈恢纃ianhua里志愿兵說了些什么。紅霞感激地對虎子說謝謝。虎子說:“不謝,你準備怎么辦?休息幾天回去,還是……?!奔t霞說:“我要回去和他離婚?!彼嗡紜珊突⒆佣疾恢f什么才好了,別人的婚姻,自己她自己心里清楚,說不支持,看她那個慘樣,實在可恨;說支持,畢竟婚姻的離或合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這里面牽掛到很多的人和事,它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虎子說,我請你們去吃飯吧,反正到點了,放松一下。紅霞說,不了,謝謝你,耽誤你了今天?;⒆哟甏晔终f,那我走了,有事給我打dianhua,或者給英子打dianhua。她們倆人點頭。
第二天,紅霞回了老家,不知道怎么辦的,宋思嬌心里真替她擔憂,好的婚姻可以讓一個女人容光煥火;傷心的婚姻足可摧毀一個女人的心,使她憔悴不堪,提前衰老。那段黑暗的日子,她曾經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和她相比,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有宋思成這么愛著,即使不在一起,也足也。
元旦節后,下了第一場雪,到處銀妝素裹,世界一片潔凈。吃完飯,看著這么好的景致,宋思嬌想出去走走,看看雪,正好給宋思成買了條羊毛褲。進了校園,發短息問他在哪。宋思成說在圖書館看書。宋思嬌說我在你寢室門口等你。宋思成回復,就在那天的桂花樹下等我。
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只有潔白的雪花漫天飛舞,連鳥兒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宋思嬌搓著手,跺著腳,縮著脖子。天氣雖冷,但這樣的情致,這樣寂靜的地方,委實難得。不一會兒,宋思成熱氣騰騰地跑了過來,一把捉住她的手說:“冷不冷?!闭f著把她的手放在嘴邊不住地呵氣,見她還在發抖,忙把衣服解開,把她整個人包在里面。貼在他的身上,頭挨著頭,宋思成的下巴摩擦著她的頭發,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宋思嬌抬起頭,本想探頭跑出來,不想嘴唇反面碰著了他的嘴巴。宋思成怔了下,一個全吻蓋了上來。他身上的淡淡的煙草味及男人味令她沉醉。她想自己不該,不能這樣,真的不能這樣,可宋思成的吻讓她沒有思維去思索道德的問題,也許她本來就不該來見他,更不該給他買什么羊毛褲,這說明她是在乎他的,是愛他的。宋思成本來就激情四射,更是來不得半點導火,自己這是怎么了,說好不能這樣,讓他做弟弟的,真該死。
宋思嬌一邊享受著他的吻,一邊罵自己,抱著他的身體,都不想分開。宋思成在她耳邊說,還記得那次我們在津市的公園里堆雪人嗎?她點點頭,怎么不記得,所有的過往,所有的美好,都已刻在心的底盤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剛才都還在想起和你在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情景,還好,你果然就出現了,宋思成緊緊地挨著她的頭說,她感到一滴熱淚順著頸旁流入了她的頸子里,她騰出手來,撫摸著他的臉,哪知宋思成一頭扎進了她的懷里,嗚咽了起來,含糊著說,我想你,可不敢找你,怕給你帶來麻煩和不好的影響。宋思嬌說,對不起,這輩子,我欠你的,要是我堅持一下,哪怕我們做幾天夫妻也好,好了,好了,去寢室吧,我給你買了羊毛褲,試下看怎么樣,這大個男人了,好意思。宋思成說去寢室呆會兒吧,這里太冷了。
宋思嬌搖搖頭,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再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這已經是遭天遣了。宋思成說,那我再抱抱你。倆人站在雪地里,緊緊地抱在一起,仿佛世界靜止,也無任何的其它,所有的所有的統統在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不知過了多久,宋思嬌掙脫出來,挨了挨他的臉,不舍地走了。宋思成說,我送你到你那吧。她不肯。宋思成堅持要,挽著她,倆人在雪地里一步一滑地艱難行走,直到店子不遠,宋思嬌才硬是要他回去,他才依依不舍地止步。
一晃放假了,學生都走了,孫小平到是越放假越忙。宋思成也走了,想到他回去和妻兒團圓,她都有點妒忌了,心里又不由打自己,罵自己有什么資格妒忌別人,那是她該享受的。過小年,她和小青子還有兒子先回老家父母家了。
每年過年,她是萬分的不想回來,可父母在這里,趁他們還好,陪一天少一天,只能把自己的苦壓在心底。段玉梅倒是若無其事的吃喝玩撒,無限快樂。這幾年,她明顯地老了,看得出來,快樂都是裝的。二嫂的兒子過繼給她,她是高興就帶一陣,不高興又把他送回來,反反復復的,大侄子都不知怎么是好了??粗嗡紜傻男陌?,但又沒有辦法。那晚和父母親聊天。母親說,不關你的事,你好做乖人不做乖人。父親說,你管不了的,就這樣了,是我們的錯,可我們還不是巴不得你二哥多生一個,你大哥老了也好有個依靠,唉,誰叫她是這樣的人。
看著父親唉氣的樣子,宋思嬌無限憂愁,誰懂父母心。
一大家子人,過年還是在一起,忙前忙后的,也還是母親一個人。大嫂二嫂只是偶爾過來瞄一下,不知是想幫忙,還是看菜好了沒。住了幾天,宋思嬌壓抑得快瘋了。
臘月二十九,孫小平終于回來了。一家人一起又趕忙孫小平離得不遠的老家。宋思嬌總算松了口氣。眼不見心不煩。孫小平家雖人多,但姐妹外甥在一起都是親親熱熱的。在他家,宋思嬌的心是放松,雖然每天的菜沒能母親家豐盛,也沒有母親做的好吃,但至少心是靜的。但也無聊。
孫小平是難得的回家,吃完飯,就上村里不是去找少時的伙伴們玩去了,就是去賭博去了。農村人沒什么娛樂,過年那幾天,一個村總會有場博賭下。兩張大方桌一拼,幾條板凳一圍,一個莊主從一方,手握就開始了。村里大人小孩子手上都有錢,男的女的,齊上陣,鬧哄哄的擠在一起,贏了的臉上笑瞇瞇的,輸了一聲嘆息,拉著再壓,越壓越輸,沒錢了,又不甘心,還站在旁邊舍不得走,看別人輸贏也有意思得很。宋思嬌有時無聊,也跟著湊熱鬧。那天一男的已經輸了很多錢了,還占位置不肯走,他女人找來了,要他走,他不走,讓她拿點錢給他,女人罵他,可難聽了,男人沒面子,甩手就是一耳光,兩人扭打了起來。旁邊賭的賭繼續賭,不賭的勸架,各得其所。宋思嬌嘆嘆氣,回家。孫小平賭是賭,但好玩,站在旁邊只是小賭下,隔三差五地嚇嚇驚驚地試下,混時間。
好不容易到初五,回家。孫小平要回去給學生補課,宋思嬌是早就不想呆了的小青子留在家里,十五再來,現在也沒什么事。
年十五,紅霞請她和英子兩家一起吃個飯,在她店里。
志愿兵熱情地接待了她們。紅霞看著精神還好,從上次被打后,一直還沒和她見,不知后來情況怎么樣。宋思嬌和英子拉著紅霞到一邊,急切地詢問。紅霞笑笑說,那次回去后我是準備離婚的,但我婆婆死活不同意,他也下保證,再不玩彩票,好好干,唉,有什么辦法,離了也對孩子不好,試試看吧,這段時間還好。
紅霞的婆婆也來了,給她們幫忙,估計怕她們倆再鬧矛盾。她婆婆看著還好年青健朗,幫著做這做那的。宋思嬌說,你婆婆來了,你應該輕松些吧。紅霞說,輕松多了,每天早晨很早就起來了,洗衣服收撿屋子,再來店里幫忙,可新的煩惱的又來了??!宋思嬌和英子異口同聲地問,么煩惱。紅霞朝婆婆努努嘴,我這婆婆天天吵著要我生二胎,你們說我現在哪有條件生二胎,她說生了她來帶,她以為是過去呢?給口飯吃就行了,我還想著在這買房子呢?英子說,這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人,得好好考慮,現在養個孩子多貴,不是過去了,你在城里得按城里的來,別人孩子該有的你孩子也得有。宋思嬌說,那你家志愿兵是么樣想的。紅霞說,么樣想,他也想有個兒子呢?自己又不爭氣。紅霞說著搖搖頭。宋思嬌說,別這樣說,看他現在還蠻好的,你跟婆婆說,先觀察他一段時間,如果他改正好了再考慮,穩下來,不吵。紅霞拍了她一下,說還是你行。又說,你家那位呢?怎么沒來。宋思嬌說,沒辦法,他越放假越忙,給學生上課。紅霞說,真好,一門心思賺錢。英子接著她們的話說,只我家那位,你們看,坐在牌桌上就高興。她們看了過去,幾個男人玩得興高采烈。宋思嬌說,你知足吧你,你讓他干什么不打牌,天天陪你,對著張老臉,天天看也看厭了吧,再說了,你們倆口子的工作這么多,福利又好,他有什么心可操,不玩干什么。
三人哈哈大笑,那幾個男人不知她們笑什么,都望著這邊,一臉迷惑,像看一臺三個女人的戲,可惜不知什么戲。這臺戲里,誰著得精彩,誰活得幸福,只有自己知道,旁人就算再怎么清楚,也只是看客,看的都是戲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