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清荷獨自坐在妝臺前凝視銅花鏡里的自己,纖細的手撫摸著臉部柔和的線條,漸漸出神。
“喜歡這副容貌嗎?”房內空中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清荷一驚,站起身來,厲聲道:“何方妖孽?”“哼!”清荷的氣勢非但沒有嚇倒來人,反而嗤笑清荷的緊張。
“妖孽?你在說你自己嗎?”這聲音混而有力,又飄忽不定,讓清荷警惕起來,眼神游移著房間每個角落。“不要妄想找到我,我會時常注意你的,哈哈哈哈!”說罷,房間里恢復了安靜。
清荷愣了好久,全身無力似的坐下來。這人到底什么來頭?為何氣息隱藏如此之深?清荷腦子里反反復復的想著關于這位“不速之客”的各種疑問,就連龍言敲了數次門也沒聽見。
龍言本來在書房畫畫,突如其來的胸悶讓他手筆一頓,疾步走出房門,而空氣中早已無異樣。龍言在庭院里站立良久,眼神微瞇,朝清荷的廂房走去。
清荷反應過來時,龍言已推門而入。清荷起身,道:“你怎么來了?”龍言不動聲色的掃視了清荷的房間四周,輕聲說:“見你房內還亮著燈,知你未睡,來看看。”
清荷淺淺一笑,給龍言倒了一杯茶,“坐吧。”龍言應聲而坐,手里握著茶杯出神,并不飲茶。龍言抬眼望著清荷,說:“將你困于畫中百年,實在對不住。”
清荷一愣,她未曾料到龍言會對自己坦言,既然如此,我清荷也必將坦然待之,撫了撫額發,“是啊,百年孤寂,的確難熬,”頓了頓,直視龍言,“所幸,終有相見一日。”
“清荷,你可知我待你所為何因?”清荷眼睫一閃,淺笑,“是因為……這張臉。”龍言不自然的面露不安,拿起手中茶杯一飲而盡。
“你待我如她,清荷很知足。”清荷笑道。那淡然的笑貌融入龍言眼中,仿佛與千年之前的人重影疊疊,不覺有些失神。“你……何必涉足其中。”
清荷心里莫名其妙一陣酸,心里尋思,原來在你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我插足的余地。緩緩道:“我本不配藏于這副容貌之下,我也不奢望什么,哪怕只是她的替身,也只求龍言你……讓我許你一世。”
龍言微微一震,看清荷的眼神些許飄渺,也許真的有那么一瞬間,感覺青櫻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對于清荷,究竟是因為青櫻的迷戀,還是感激?
龍言走后,清荷又在房內呆坐了一陣。清澈的淚水滴落在衣裙上如墨染般層層暈開,歷經百年之久,清荷以為早已忘卻哭是什么滋味,原來,卻如手中茶杯中的茶一般,苦澀。
他龍言也非等閑之輩,若不是龍言慈悲,怎能留一個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怪物留在世上?也許是因為身體是青鸞仙子給的,清荷時常在半夢半醒之間,總聽到有女子念叨:“任他凡事清濁,為你一笑間輪回甘墮。”
那便是青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