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個冬夜,下著鵝毛大雪,那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
站在原地,呼嘯而過的風雪幾乎將我淹沒,我想繼續前進,可白茫茫一片的周圍,我能去那里?在雪地里穿行,腳下的鞋已被浸透,麻木的失去知覺,但我不想停下,因為不想被埋沒在一片沒有一個人的地方,直到視線模糊,身體再也無法前行。
在一片白雪之中,我原以為會被埋沒,但在絕望之中,有一抹紅闖進了我的視線,一張極漂亮的臉仿佛雪地里盛開的妖艷薔薇,如同天人將我拯救,那個女人很漂亮,一襲紅衣,美的就像故事里的仙子一樣不真實。
“你,想活下去嗎?”
“我想……”
“那將要沒收你的一切,你任然愿意選擇活下去嗎?”
一切么?擁有的,都已逝去,好像并沒有什么東西任是屬于我的。看著眼前從天而降的紅衣女子,她眸中的目光,是熟悉到呼吸之中的,那是我每次在午夜夢回都會思念的人,我的娘親。
“娘親,是你嗎?”
伸出手,我想觸到這一直期盼的真實,但又怕只是我的幻覺,只在一瞬間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畢竟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地里,誰知道會不是是自己看見了海市蜃樓呢。
“花,和娘親走吧。”一雙溫暖的手,將我從雪地里拉起,并為我披上了紅色的狐裘大衣。
“嗯。”那雙手是有溫度的,她的存在是真實的,幾乎沒有考慮,我答應了她,因為娘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你愿意從此脫離七情六欲的牽絆,隨我墜入這無休止的殺戮之中嗎?”
“我……愿意。”
“那么從現在開始,花散將是你的名字,它將帶你走向權利的頂端,但這無盡的孤獨,你可要一人承受!從前所有的事將不再屬于你,回憶將連同你以往的名字一同逝去,你將是一個全新的自己,只有今天開始的記憶屬于你自己。”
“你,為什么而活?”
“孤,為自己而活。”
“你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都城里的那把明黃交椅,是這王座頂端的最高追求,孤想要這天下,僅在毫厘之間。”
“以前的,過去的,都不屬于我,只有這無限的血河彼岸才是我最終的歸屬。”
“呵,王上,你總是在不恰當的時間里,做著一些,你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世上最美的風景線在哪里呢?一個白衣女孩坐在窗前,無聊的看著院子里的梅花和天上的飄雪,歪著腦袋去想一些平常小姐神游想的事兒,比如為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學刺繡?為什么自己只能呆在院子里不能出去玩?
“嗨!”突然一個頭從屋檐上倒過來,并且還做著鬼臉。
“哇啊!!!”女孩嚇得花容失色,一時間,枕頭、茶具、鏡子全都向外拋了去。
“啊!”一個人影從屋檐上掉了下來,以“倒插蔥”的樣子落在窗前的積雪里,“不帶這樣的吧?”
“咦?”身音似乎很熟悉呢,女孩往窗外一望,一個身穿藍色狐裘大衣的人正倒立在一堆積雪上,能用狐裘大衣的,而且還是一身藍,那不是寧羽是誰啊。
“寧羽?”
“你沒事吧?”披上厚厚的披風,女孩趕緊出門將雪堆里的人拉了起來,還細心的給他把披風上的雪給他拍干凈了。
“還好。”寧羽揉著腦袋,臉上有幾處淤青在浮起,兩眼漫無目的的亂轉,都成斗雞眼了,“只是頭暈的厲害。”
“今天是第幾次下雪了?。”子玄站在屋頂上看著天上的飄雪若有所思。
“第三次啊。”
花正用熱雞蛋幫寧羽敷臉,寧羽痛得齜牙咧嘴直叫痛,花見他叫痛,揉的更用勁了,“誰叫你要嚇唬我來著,看吧,現在報應來了吧。”
“第三場了嗎……”子玄微微一怔,看著屋下的摯友,臉上有些恐懼與不安,他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要來了。
“如果我做了什么讓你們不能原諒我的事,請你們一定不要原諒我。”子玄飛下屋檐,站在花的房門口,一臉認真。
“額???”兩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一臉的疑惑,只見一排烏鴉飛過,兩人的表情僵硬了。
“我是說真的。”見兩人奇怪的表情,子玄又嘆了口氣,低頭繼續加了一句,“不要原諒我。”
“你腦子進水了吧?”一顆雞蛋飛來,正中子玄腦門,打的他兩眼冒金星。
“什么原諒不可原諒的啊!”花雙手叉腰,怒氣沖沖的沖到玄都面前,用手指用力戳了戳他的腦袋,“一天到晚裝老成,你不嫌累我都嫌累啊!”
“乖乖,子玄你就別鬧了吧。”寧羽一臉‘你什么都沒說’的表情對他揮了揮手,“別成范仲淹了,整天憂國憂民的,到時候花該叫你呆子了。對了,聽說酒窖里又進了一批新酒誒!”
“什么酒?”一聽到酒字,花竟兩眼直冒星星,似乎對于酒有種莫名的喜愛,以至于經常和寧羽干出偷喝酒睡上三天被夫子罵這種囧事。
“去喝酒吧!”寧羽滿臉堆笑拿了三個杯子,一臉憧憬的碎碎念,“葡萄酒~葡萄酒~”
“好啊!我要多帶一些酒具過去!換幾種方法喝~”
“擊掌?”
“耶!”
“我說……你們能不這樣無視我嗎?”看著兩人若無其事的模樣,而且還高興的要去喝酒,子玄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說話語氣錯誤了,“好歹聽進去一下嘛!”
“我說小玄玄啊。”寧羽一把將子玄摟在自己胳膊肘里,完全無視了他剛剛的一番話,“鬧也有個限度,這種不切實際的事就別說了,喝酒去嘛。”說完還不忘在子玄臉上蹭了蹭。
“是啊。”花搬著一套酒具,一臉開心,其實她早就對王府酒窖里的那批酒垂涎已久了,現在寧王爺他自己都說叫他們自己去搬,那就要好好的不客氣的喝一番~~
“什么事都沒有品酒重要!”
“對啊對啊!這可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
……
“我先走了。”一個空曠的石洞中,兩個身穿黑色披風的男人站在洞口,眼前是嘩嘩流淌而下的水簾,石洞里面,花散與南宮羽靜靜的躺著。
“不等她醒來嗎?”雖然寬大的帽沿遮住了半邊臉,但那淡藍色的長發卻無法掩飾她的身份——玄夜。
“今天都在,何不就比解開當年的誤會?畢竟在她心中已恨了你十二年。”
“不!”轉過身,那雙黑眸依舊深不見底,看著躺在地上的花散與南宮羽,玄都眉頭微皺,終究,他還是沒有勇氣來面對吧,這些痛苦又美好的回憶,終究是他這輩子都割舍不了的,至于那些事,那些曾經的誤會,就讓它隨風遠去吧,畢竟現在,他們三個過得都很好。
“有些事,不必說破,畢竟我們都不再是當年的彼此了。”
合上眼,那個雪夜的過往仿佛歷歷在目……
“我們三個以后永遠在一起!”花半瞇著眼,臉頰有些緋紅,好似是有些醉意了,竟拿了一壺酒直接敬寧羽與子玄,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文靜。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寧羽也有了幾分醉意,端起酒壺就和花兩人干了起來。
“好!愿年年有今朝,歲歲永同樂!”子玄大笑道,仰頭將一壺酒一飲而盡!咽下了心里諸多的酸楚,將眼淚默默流回心底。
也許,這是我們三個人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吧。
“來劃拳吧!”花放下酒壺,挽起袖子干脆站了起來活脫脫的像那些市井斗酒的莽漢!
“坐下!”子玄一把將她拉回座位,一臉嫌棄的看著寧羽,這些惡習怕是這小子教的吧,且不說寧羽自己學會之后的影響,但他把花教壞了,誰還敢……
“花,你一個小姐別學壞了這些壞爛俗習的!”
“哎呀呀,小玄子不要這樣了,大家開心就好嘛。”
“算了!繼續喝!”
“干杯!”
“干!”
回憶是一劑毒藥,它將我們慢慢分解成滄海一粟,然后每一個泡沫中都有甩不掉的回憶,直到在心口磨出永久的痕跡。
“哥哥真是傻瓜。”看著玄都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玄夜有些嘆息,很多事情,總是這樣以錯過收場,玄夜知道他是不愿面對現實,不想花散醒來之后問他原因,因為在他的認知里,有些事,不去解釋會更好,這樣兩個人心里都輕松些,可是,他總是這樣自己承受這些痛苦啊。
“唔。”正當玄夜埋怨玄都先走了的時候,地上的紅衣女子卻悠然睜開了眼。
這里是……映入眼簾的是頭頂凹凸不平的石壁,還有巨大的水流聲從外面傳來,而且地下干凈整潔,南宮羽也正在自己身邊,花散揉了揉頭,不禁有些茫然了,我不是被夕殘打入湖底了嗎?
“你終于醒了。”玄夜看著地上安然無恙的人,心里也暗自放心,不過口上卻是一副不饒人的語氣,“我還以為你會死掉呢。”
“你是……”長久以來的警惕感讓花散立刻站起身來,但眼前人的模樣讓她有些吃驚,這個男子,除了一頭藍色的發以外,其余的都和玄都極像,無論是臉還是體格,還是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玄……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