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浩急亂的腳步聲咚咚咚地從頭頂上面砸下來,最后幾級臺階他幾乎是跳下來的,江開一動不動地看著鄭想念掙脫自己,再哭著撲到他的懷里。
程元浩的手輕柔地拍著她的背,目光卻狠厲地望著江開說:“你到底想干什么?這樣對我們不覺得過份嗎?”
江開不理會他的疾言厲色,只望著在他懷中抖成一團的鄭想念說:“送她去醫(yī)院,直接從地下車庫走。”
程元浩冷冷地望著他抱起鄭想念腳步匆匆地奔向地下車庫,江開呆立在原地,望著漸漸消失的兩個身影,淚水慢慢從眼眶里涌出來。他忽然跑起來,從大廳里直直地穿行出去,正趕上程元浩的車從車庫里飛速開車,他伸開雙臂擋在車開過來的方向,他不能離開,既然再相遇不論什么情況她都要陪在她身邊。
程元浩卻急急地打轉(zhuǎn)方向盤,從他身邊貼著飛開過去。安磊和汪美美從大廳里看到這一幕,幾乎嚇得心要停掉。
安磊飛快跑到江開身邊急著問:“怎么了?你沒事吧?”
江開收回視線看到站在安磊身邊的汪美美慌慌地吩咐:“安磊去開車來,跟上他。”
安磊幾乎將油門踩到底,卻并沒有追到程元浩,醫(yī)院也沒有鄭想念急診的記錄。江開定定心神說:“汪美美,你知道程元浩的家吧?”
江美美點點頭,安磊按照她說的掉轉(zhuǎn)車頭,車速還是依然地快,汪美美的心卻漸漸安靜下來,鄭想念和程元浩在一起永遠都是安全的。她望著坐在副駕駛上忐忑不安的江開,他是為什么如此焦急呢?
車快到程元浩家時,江開卻突然開口說:“安磊,去想念家。”
汪美美說:“想念肯定在程元浩家。”
可讓汪美美吃驚地是,程元浩的車真的就停在想念家的門口,這世上竟然還有比她更了解鄭想念的人?她可是一向信心滿滿的自夸就算程元浩也比不上她的。
安磊按下車窗,隱隱約約似乎聽到壓抑的哭聲,汪美美急著打開車門,腳剛落地,安磊就一把拉住她,繼而用手指輕彈她的額頭說:“真的不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退休了嗎?”
汪美美一雙杏核眼瞪得圓溜溜地,安磊低下頭近到幾乎與她額頭相抵,汪美美在他笑吟吟的目光中漸漸敗下陣里。
安磊站直說:“兩個人是鄰居的話,旁邊的房子是你家嗎?”
“很聰明。”
安磊笑著說:“多謝夸獎,明天見。”安磊將江開摁進車里,平緩的將車開走,仿佛剛剛他們那激烈的趕來,只是為了送汪美美回家。
程元浩坐在床上將鄭想念半抱在懷里,鄭化先和林巧妹站在床尾,趙醫(yī)生坐在床邊的一張矮凳上努力引導(dǎo)著鄭想念說:“不要怕,把你現(xiàn)在感覺到的說出來,勇敢點。我從前說過你的失憶,逃避是主要原因。勇敢點,把感覺到的說出來。”
鄭化先聽著女兒的哭聲說:“想不起來就不要想。”
趙醫(yī)生說:“她不是想不起來,而不愿意面對,最近幾次和她勾通,她是能想起一起美好的東西來的,這次是個契機,如果不堅持,以后這種情況還會發(fā)生。”
鄭想念覺得自己現(xiàn)在渾身都是軟的,她的力氣早已在剛才用盡了,腦子里像是有無數(shù)星星在碰撞,不連貫的畫面,像是星星相撞產(chǎn)生的火花。眩暈和頭痛越劇烈,火花就越明顯。
沉默長久地沉默,程元浩緊緊地擁著她疼惜地說:“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鄭想念用力環(huán)住他的腰,終于閉上眼睛啞著嗓子慢慢地說:“在醫(yī)院的病房里,我看到一個眉毛相連的男人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我動不了也叫不出來。”她停下來用力的喘著氣,“我看到媽媽站在......。”林巧妹的手指慢慢地用力地掐進自己的肉里,她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的。
想念卻突然無力地說:“我累了。”
鄭化先顫抖著,用手中的盲杖準(zhǔn)確無誤得抽到林巧妹的后背上,林巧妹悶聲忍痛吃下這一棒。鄭化先聽到她因疼痛而粗沉的喘氣聲恨聲說:“出去。”
程元浩只將目光凝聚在鄭想念身上,她的身體在他懷里每一次顫抖,都像是鞭子抽在他身上。趙醫(yī)生有些窘迫的坐在椅子上,鄭化先微駝著背整個人靠在手里的盲杖上緩慢地挪出去。時間仿佛定格了般,許久鄭想念說:“我困了,想睡會。”
趙醫(yī)生看看程元浩的臉色,終于站起身來走出去。程元浩則慢慢地扶鄭想念躺好,輕柔地拉過被子,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直到她的呼吸變得勻稱他才站起來,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來,望著她微微抖動的睫毛,他知道她沒有睡著。
門輕輕合上的聲音里,鄭想念努力維持的鎮(zhèn)定終于垮塌。
看著程元浩的車離開,江開又在車內(nèi)靜坐在許久,才慢慢將車重新開回鄭想念家門口。他的手在門上猶豫再三終于輕輕扣響三下,鄭化先拉開門,聲音疲憊地問:“你是誰?”
“伯父,我是想念的朋友,我叫江開,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