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頭還是很暈,我動動四肢,感覺好像不是自己的,有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我環顧四周,很熟悉呀,枕邊粉紅色的KITTY正對著我瞇瞇笑,放在床頭柜上筆記本電腦的光標還在一閃一閃。
再望向窗外,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呀。
聽到開門的聲音,我望過去,看見好友柳平平的笑臉。
“額滴神呀,儂終于醒啦!儂再不醒,我又要叫120來。”平平看見我一臉茫然地望著她,開心地笑了。
“120?做啥要叫120啦?”我有點搞不明白。
而且,老實說,我現在腦子里一片混沌,我覺得心里充塞了很多情緒,腦子里有很多片斷,可是,偏偏沒有完整的信息。
比如,今天是星期幾?我為什么會躺在床上?平平為什么會在我身邊?我和120之間有什么關系?我完全想不起來之間的聯系。
“好吧,看來那個姓傅的討厭鬼真是把你害慘了。你呀,早就勸過你,不要太相信愛情,愛情只是生活的點綴,不是全部,總是不肯聽。現在可好了吧,為了愛情,差點連命都不要了。幸虧伯父伯母還不知道,否則你怎么向他們交待喲。”平平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眼眶也有點紅。
“姓傅的?是誰呀?”我還是轉不過來,我腦子里全是亂哄哄的。
平平的眼中有了擔心,“小安,你是不是睡太多了,有點失去記憶呀?你不會連為什么躺在這里都記不起來吧?”
我苦笑了一下,“親愛的,恭喜你,你猜對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躺在床上。我今天不用上班嗎?還有你也不用上班嗎?你一直在陪我嗎?”
平平拿手直拍自己的腦門,一邊在嘮叨,“完了完了,你失憶了,這可怎么好?你別連我都不認得了吧?”
“去你的,我當然知道你是。你不就是和我兩小無猜的閨中密友柳平平柳大小姐嗎?”
“還好還好,你沒有完全失憶,真是神佛保佑呀。”平平給自己拿了一瓶飲料,喝了一口,“好吧,讓我重頭說起吧。”
她舉起我的右手,“看到沒?這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我看見自己的右手腕被白色的紗布包扎得好好的,顯然這里有著一道傷口,我仍是一臉茫然。
“你個傻瓜,笨蛋,呆鵝,蠢豬。”平平一疊聲在批評我。
我打斷她的話頭,“拜托,小姐,可不可以過會再批判我,先說重點,可好?”
唉,她重重嘆一口氣,又朝我做了個怪臉,“得得得,我怕了你還不行嗎?我哪里敢批判你,我是心疼你。傅斯年把你甩了,置你們八年的感情于不顧,跟個90后小妞領證去了。你就這么不爭氣,為了個男人尋死覓活的,喝光兩大瓶紅酒不說,你還真狠得下心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好在你喝得迷迷瞪瞪的,又是用的左手,傷口不是太深,否則呀,你現在看到的哪里是我,你看到的是閻王爺好伐。”
聽平平這么一說,我的記憶好像回來了,真的諾,斯年,斯人已去,想到這個名字,我的心里還是忍不住疼痛起來。
“你呀,終于關鍵時候還是想起本大小姐我來啦,你在電話里一個勁就哭,問你什么都不說,還好你一早就備了一把鑰匙在我這里,嘿嘿,否則的話,我不僅要叫120,我還要叫110呢。”平平說的是口沫橫飛,手舞足蹈,“我一進來,就看見你躺在地板上,一手的鮮血,怎么喊你都不醒,把我給嚇得夠嗆。我趕緊打120急救電話,送到醫院里,醫生說你沒事,就是太累了睡著了,結果就包扎了一下又把你給送了回來。好么,你可真能睡,愣是從周五的半夜起一直睡到現在,對了,LETME看一下手表,現在是2011年12月5日周一的下午,你整整睡了接近三天三夜了。老天,幸虧你老爸老媽去云南旅游還沒有回來,你老媽打過你好幾回手機都讓我給唬弄過去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要再打120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一直在沉睡中。可是,為什么我的夢中有著無數畫面?我的胸中流動著無數情緒?而這些畫面和情緒都離傅斯年以及這個社會如此遙遠呢?
我一躍而起,嘿,別說,身手挺利索呀。
“我們出去逛逛吧,我請你喝咖啡去。”我去拉平平。
“拜托,你給我太平些吧。千萬別好了傷疤忘了疼,你若真沒事,那我先回去了,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覺去。過幾日找你算賬,你這回可把我小心肝嚇得不輕,你要好好請我吃一頓才行。對了,差點忘了說,我替你向公司請過假了,明天也是假期,你還是在家里好好多歇一天吧。”說完,平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我看平平雖是說的平淡,但是她這幾日又是跑醫院,又是照顧我,還要想辦法瞞著我老爸老媽,想來是疲于奔命的。也就是象她這樣天生樂觀活潑的性格,才可以一個人抗住這許多事情,幫我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貼。
“平。”我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全賴有你。有朋友若此,夫復何求呀!”
平平夸張地做了個渾身發抖的動作,“你呀,少來這些肉麻的。你只要快點好起來,別象個林妹妹似的就是對我好啦。我們打小的友情,用得著說謝謝嗎?你呀,出去曬曬太陽也好,把身上的霉氣全部曬掉,我就不陪你了,我真要回去睡了,明兒我還要上班呢、”
“快回去吧,回頭我給你電話匯報。”我把平平推出門去。
回到床前,我打開電腦,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清朝雍正年間怡親王的生平簡歷。
我的胸中如被雷擊,無數畫面,無數人影,無數往事,無數離愁別緒,一瞬間涌入體內,我跌坐在床邊,半晌移動不得。
我真的是在夢中到清朝康熙年間走了一遭嗎?還是在沉睡時,我的魂魄來到了康熙年間呢?或者,這就是所謂的黃粱美夢,夢中一切仿若真實,夢醒一切皆為虛無。
我越加頭腦紛亂,我無法在家中安坐,我要走到陽光下去,就象平平剛才說的,讓陽光把我身上的霉運全部曬走吧。
沿著人行道慢慢向前走著,我習慣性地來到星巴克,點了一杯香草拿鐵,坐在室外的椅子里,上海深秋的陽光懶懶地照在我的身上,帶著上海獨有的潮濕氣息和空氣中彌漫著的香水的熏人香氣。
我喝一口咖啡,好香好醇,好像幾輩子都未曾喝過了。在夢里,我好像是沒有咖啡喝的,我好像一直都是喝茶的,而且喝的都是江南春天貢過來的明前的好茶葉,夢中的茶香似乎還停留在我的唇齒之間。
我望著街道兩旁梧桐樹拖在地上長長的影子,陷入了沉思。夢中的情景,開始一點點在眼前回放,我眼前浮現起一張張帥氣的臉孔,從年少到年青再到滄桑,我看到一雙雙充滿深情的眼睛,有的目光凌厲,有的目光深邃,還有的陽光明媚,為什么這些情節這些感觸如此真切,竟不象是個夢了。或者這就是做夢的最高境界,所謂莊周夢蝶吧,不知是生活在21世紀上海的我在夢中回到了大清,還是生活在大清的我在夢中來到了21世紀的上海,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感覺,太恍惚了,我分辨不出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才是虛幻的。
我喝著咖啡,卻無法整理自己的心緒。我從天亮坐到了天黑,感覺肚子有點餓了,便在星巴克里買了個三明治當晚餐。
兜里的手機在響,拿出來一看是平平打過來的,“小安,吃晚飯了嗎?”
平平呀,比我老媽還管的要多些。
“在吃呢,我的大小姐,我不會餓著自己的。”
“那就成,我掛了,你早點休息。”
才放下手機沒多會,鈴聲又響了,這回是老媽的電話了,“小安,吃過晚飯了嗎?”
唉,怎么是個人就關心我的胃呀,我怎么不記得我曾經是個大胃王呢。
“老媽,這不正在吃嗎?你和老爸玩得怎樣,開心嗎?”對老媽還是需要態度端正滴。
“我和你爸爸很好,玩得也很盡興,后天我們從昆明飛上海,先給你報個信,讓你放心。”老媽永遠都是老媽,走到哪兒都牽記著兒女。
“你們開開心心玩,別替我太操心,我好著呢。”我盡量用輕松自在的語氣。
“那就好,晚上早點睡,不要上網看書聊天搞到很晚。”老媽還在囑咐我。
“曉得啦,我會很早就去睡覺啦。”我開始撒嬌。
老媽很滿意我的表現,掛了電話。
走回家的路上,我決定明天就去上班,我要恢復正常的作息生活,我要早日擺脫夢境中壓抑的情緒,我也不要讓傅斯年再來影響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