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知秋。我突然哀傷到了長江的滾滾東去。家鄉有黃河,初中地理上講,黃河每年帶入大海的沙土都好比中國的血肉。如今,這西來東去的長江,雖不見如何浩蕩,只因葛洲壩和三峽大壩的攔截,而成就了“高峽出平湖”,我嘆了逝去嘆平靜。你該有多么絢爛的生活?無羈,勇往。如今,卻甘于約束,俯就。其實,你也該去,你放心的去吧。
手機鈴聲響起。翻蓋接聽,是方霖。
“你在做什么?”
“在江邊轉悠。突然在辦公室覺得沉悶和無聊,出來透透氣。你有事?”我以為方霖是問我中午是否回去吃飯的,但一想,平時都是不回去的,這個問題她不會問。
“沒有。我只是看見你在江邊,以為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是莫名的不好。我趕緊轉著找方霖,她在不遠處的草坪上招手。我掛掉電話跑過去坐到她身邊,說:“怎么你這個時候也來了?不是應該在做畢業論文么?”方霖并不興奮,而是心事重重的說:“我這幾天每天都過來。”她抬起頭,我看到一張惆悵疲憊的面龐,可我無從關心,過多的詢問或許會讓她生煩。我作不在意狀問她畢業論文的事情。她沒有說話。
我不自在的環顧了下四周,習慣的掏進口袋拿煙。
方霖按住我的手說:“別抽了,把草坪弄臟了。”
我苦笑,說:“還以為你關心我的身體呢。對了,聽說煙酒殺傷男人的精子呢。”
她笑著推了我一下,繼續埋頭捻著草葉。
一個賣花的男孩跑過來,抱著一大束玫瑰非讓我買。
我笑著對他說:“沒看見姐姐不高興么?給姐姐買花姐姐也不會要的。”
男孩說:“姐姐不高興,你才要給姐姐買花哄她開心啊。”
我笑著說:“可姐姐現在心情不好,我又不會哄姐姐,買花給她也不知道怎么說啊。”
小男孩撓著后腦門,很可愛的思考著:“那你告訴姐姐你錯了,然后把花送給她,她就會高興的。”
人之初,性本善。很單純的孩子。我本想再鬧著他玩玩,方霖起身說:“好了,別惹他了。我有事對你說。”我抱起小男孩說:“你看,姐姐有事情呢。下次我們來玩再買你的花啊。”小男孩忽閃著眼睛,點了點頭。
并肩散步。我輕輕地攬著她的腰:“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今天該好好放松一下。”我為自己心情的突然放松而高興。
“我父親的公司出事了。”我愣在那沒有動。方霖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我說:“我父親剛成立的建材公司被黑社會給吃了,資金全部被他們抽走了。”
黑社會?在哈爾濱時,大P在的那會兒我們就見識過了。建材行業的競爭避免不了黑社會的介入,這是謀取利益的時代,一來一往,大家都只是個工具。
我焦急的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父親本來打算讓你接手那公司,可當初我不愿意,我不想剛相識就分隔兩地,后來就跟你回到這。我父親沒辦法就把公司暫時交給黑社會老大掌管著,結果帳目倒來倒去,我父親的投資空了,內幕細節我也說不上來。”
“那最終怎么辦?就那樣算了?”
方霖說:“能怎么辦?他們都是組織作業,根本抓不出什么紕漏,我父親安排人調查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企業怎么說沒就沒呢?那么大數目的資金就這么被抽走了?”我對企業運作知識有所欠缺,自然莫捕捉頭腦。見方霖沒有說話,便追問到:“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事情的?你父親還好吧?這事兒他沒說怎么辦?”
方霖欲哭似的說:“我父親身體還算可以吧。他前幾天才告訴我。我看你最近比較忙,焦頭爛額的,沒敢跟你講。他想讓你過去幫忙。”
“我能幫什么忙啊!”不恰當的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看來要想做方正業的女婿,還真是不得不接受他的安排了。
“我父親的意思是讓你從頭撐起那個公司,他通過貸款和出資重新整活公司。”
“可真是個麻煩事,你父親也太高看我了。你父親損失不小吧?”
“這些我都說不清楚,你還是晚上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
我看了看表,就說先吃飯,等我回家后再商量。
就近找了個小餐館。方霖說什么也不吃,我隨便點了個西紅柿雞蛋,吃了一碗米飯。南方的餐館里,米飯一般都是免費提供的,這在我們上大學那會兒可樂壞了。剛去宜昌的時候,由于在山東吃煎餅吃慣了,再說米飯軟,每天晚上10點左右總要泡面吃才能不饑腸咕嚕的睡覺。后來,我們得知外面餐館免費供應米飯后,就很少去食堂吃了。
吃完飯,我拿起餐巾紙擦著有些油膩的嘴,問:“我是送你回家,還是回學校?”方霖無精打采的搖了搖頭:“我哪也不想去,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在江邊轉悠會兒再說。”我看這情形,也只得如此。
到辦公室后,小何說:“任經理,上午你剛走,董事長就找過你。”我隨意的“恩”了聲,小何試探性的接著說:“好象有什么急事,我說你去其他部門了。要不你去下他辦公室?”我點了下頭,上午陰郁的心情剛散去,又在瞬間凝聚了。我給方霖打電話,讓她別多想,在外面少待會兒就趕緊回去。掛上電話,呆坐在那,我琢磨著董事長可能催促考核的事情,雙手揉搓了下臉,對小何說:“通知他們幾個主管經理,馬上整理這段時間工作進展情況,然后來辦公室。”
總公司內部第一次進行大規模的診斷工作就落到我頭上,難免有些恐慌和壓力。各個模塊的主管經理一直在很努力的做著,相互積極配合,人力資源部首次強烈的體現了團隊精神。這種文化一旦得到持續和延伸,其凝聚作用將是無可估量的。
我看著他們都略帶疲憊的走進我的辦公室,心里不免有些激動,想到這些都是同戰沙場的戰友,我們沒有被硬關系所割裂,仍然會像朋友那樣彼此支持和鼓勵。
我吩咐小何去沖咖啡,給他們解乏。
一向愛多說話的尚一滄說:“任經理,你看咱們這些都是大老爺們,啥時候整幾個女的和咱們一起挑燈夜戰啊?”大家都笑他起啥花花心思了。
他反倒一副認真的樣子說:“哎,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們都看看自己現在累的,要是有個大美女和你一起走訪調查,你們肯定都樂的要命,哪還知道什么叫累啊?!”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玩笑來了。
我笑著擺了擺手,說:“好了,大家先別探討這些問題了。咱們今天有更重要的問題要探討。”我端起咖啡抿了小口,讓小何也坐下來聽聽,以便于過后給我整理他們拿來的資料和報告,“董事長上午找過我,我剛好不在。我琢磨著董事長平時不怎么催促我們,可兩個多月了,他也著急,我們也該出點什么成果了。各位都說說各自的進展,然后把資料讓小何復印一份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