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P再次面對面的坐在辦公桌前。中間放著煙灰缸,兩個人對著頭一支接一支的吸煙,煙霧繚繞。
黃易成敲門,剛一進門就被這煙嗆了個咳嗽。不抽煙的人自然適應不了這環境。
“你把窗戶打開吧。”我看不過黃易成站在那里拼命的用手捂住嘴制止咳嗽。
“哎,好的。”黃易成打開窗戶,這煙就順著氣流沖散開了。
“是這樣的,這是八月份行政開支報銷費用,你得簽字。”黃易成遞過來一沓發票和收據。
“先放著吧,沒看見我們煩著呢。”大P陰沉著個臉,“等簽字了,任總直接給財務就是了。”
“行,行,那我先出去了。”黃易成小心地說著話。
隨著季節的加深,天氣日漸冷起來了。涼風穿過窗戶不住的灌進來,屋里不一會兒就了無煙氣。還是清新些好,我心理嘀咕著。
“安樂,刀疤牛的事情,我看你就別摻合進來了。”大P看都沒看我一眼,聲音沉沉地說到。
“大P,你是個純粹的混蛋。你算個什么東西,和我爭搶業務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把我完全擠出去?”我頓時火冒三丈。
“隨你怎么說吧。安樂,我希望你會明白我的心思,咱們是多年的哥們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大P依舊沉沉地說。
多年的哥們?我聽到這五個字就再也發不起火來。不管現實是怎樣的,從大P嘴里說出的這五個字竟然讓我再也無法對大P說什么。
“還有,你趕緊先把自個兒的問題解決清楚吧。”大P熄滅了煙頭,搖了搖頭出去了。
狗日的,大P這混蛋,排擠我還笑話我,咱們騎驢看場本——走著瞧!
晚間給家里打過電話過去,父親說我奶奶和下神的老媽媽都在呢。我想母親這個時候肯定和我奶奶一起陪那位老媽媽坐在桌前,桌角是老媽媽點著給神仙抽的煙,三支煙一定是豎站在那里,煙灰一般長,慢慢的,煙頭隨著氣流忽閃忽閃,慢慢的燃盡,再繼續點上……
“那我晚些再打過去。”現在也沒個結果,不如等會兒再詢問個明白。
小時候在家偶爾會遇見幾次下神的場面。下神,顧名思義,就是讓神仙下來。讓神仙下來的人便是老媽媽,老媽媽到時也是神仙的附體,老媽媽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神仙的意思。有些時候,請老媽媽的人得在神仙下凡之時跪叩。
這樣的事情在山東老家很盛行,這或許與沂蒙老區的傳統和保守有些聯系。有些算計的準確的老媽媽,大家就一傳十,十傳百,相隔百十里地的人都有聞訊趕來請神的。
此時此刻,六神無主的我似乎也只能等待神仙的旨意了。
有些時候人就得服命。記得我二十四周歲本命年那會兒,可謂天災人禍接二連三,不是今天錢包手機被偷了,就是明天挨了批評受了處罰。朋友說的對,本命年不是大紅大紫,就是倒霉透頂。即便是我買了紅色內褲和襪子,也沒能躲過本命年的霉運。
晚上十點多了,約莫著時間也該差不多有了結果,便再打電話過去。是母親接的。
母親說家里給算著是觸了霉頭,遭人陷害,卻也有好人相助,幸虧奶奶家的神仙天天求著,好歹保佑我平安,能躲過一劫,并叮囑我在個十字路口燒點紙錢。其實,母親說的最多的還是關心兒子的話,讓我無論何時也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行咱就不干了。這些話再簡單不過,這些想法或許不成熟,但是最樸實的。我再也不能不感動,偶爾會感覺出來混了幾年了,還從來沒有考慮過父母的晚年安度問題。或許我是自私了,缺乏責任感,內心不禁愧疚起來。
燒紙錢這些事情我多少懂得一些,所以也沒有覺得麻煩。打了個電話讓方霖過來,路上買些燒紙,買包香,捎帶著買些點心什么的。
我提前到公司附近的十字路口清掃了路面。等方霖來時,我就著母親告知的查看好的方位點上了香,擺上了供品,拿出一張百元大鈔打好了燒紙,嘴里一陣嘀咕,然后把燒紙給發了。
“別說,還真有奶奶和媽的樣兒,看來你學藝頗精。”
“可別逗我了,哪還有這心思呢。也不知道這神仙能收到咱的孝心不。”我一本正經的說。
這么一折騰就大半夜了。
跟方霖回到公司宿舍便懶洋洋的直躺了下去。
方霖說要給我捶捶腿揉揉肩,我有氣無力的答應著,也沒有心勁兒去感受方霖傳送過來的關心和溫柔。
“安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方霖輕輕地晃了晃我的肩膀。
“什么怎么想的?”眼下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刀疤牛的事情還不讓我插手,我能怎么想。
“我是說,關于紀筱優的事情。”方霖似乎是很小心的問著。
紀筱優?對了,我要在紀筱優和方霖之間做出選擇。我剛給神仙發了紙錢,神仙能保佑我什么?如果能幫我解決這個難題就好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我還沒有想清楚。”我吞吐起來,“方霖,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可是……”
“不要說‘可是’。”方霖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唇,“不要說‘可是’,我害怕你會說出讓我傷心的話。”
我再也不敢多言語一句一字。我生怕方霖會難過。如果可以,我寧愿沒有經歷過這些,包括認識方霖,也不希望通過生活來帶給方霖傷害。
我安靜的躺在床上,思緒又飛了出去。每當思緒飛了出去,我總是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察覺。我習慣于專一的思考,就像我第一次戀愛時專一的喜歡一樣。可是,我最終沒能得到我專一對待的愛情,而現在,我卻能從專一的思考中得到放松。所以,如果這個世界旁若無人,給我一片藍天,一片綠草地,有牛羊也好,有水也好,如果還有頂帳篷,我會天天不厭其煩的靜靜地躺著,不住的思考,不住的想念,不住的愁苦……總不能讓思緒閑著。
是魚兒,在大海里總會自在暢游的。
我是不是束縛了觀念?還有,也束縛了愛情,從而讓自己越發的沉重。可是,我在這些事情中是個怎樣的角色可以讓我去抱怨?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喂!”方霖使勁地推了我一下,“和你說話呢,你魂兒丟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撇下了方霖獨自翱翔了一番。雖然這翱翔摻雜了許多俗事。
“哦,怎么了,說什么了?”我胡亂的說著。
“你這人怎么這樣,和你說話竟然聽都沒聽進去。”方霖生氣了。
“對不起,我……”
“別說了。真是越來越懶得理你。”方霖起身要走。
今天被這些事情折騰的我也沒有任何心思去進行辯解,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吧。走吧。都他媽的離我遠遠的。”
原來,愛情和生活總是兩碼事。愛一個人并不會每時每刻都遷就都呵護都愛撫,總會有煩悶的情緒發生,總會有一時的沖動從而引發一次爭吵。我一直愛著方霖,卻也喜歡上了紀筱優;我心里一直想著對方霖好,卻因為紀筱優懷孕了,讓我有意識的去擔負責任;我沒有想過厭煩方霖,眼下卻做出了厭煩的動作。愛情是生活的一種調料,生活卻總歸是愛情的歸宿。可以因為愛情讓生活變得豐富,卻不能為了獲得更美好的愛情去改變生活。生活總會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千篇一律的人情事事;愛情卻可以昨日玫瑰今日咖啡明日紅酒的揮灑個淋漓盡致。所以,在生活的凡俗面前我也詆毀了愛情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