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nèi)ヲ_取老外的信任?”
“徐經(jīng)理,這怎么能說是騙取信任呢。同樣的一件事,就有不同的說法嗎?美,是沒有固定的模式,沒有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對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有‘水色簾前流玉霜,趙家飛燕侍昭陽,掌中舞罷簫聲絕,三十六宮秋夜長’的贊美詩句,對唐明皇的貴妃楊玉環(huán),大詩人白居易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名句。對南朝齊廢帝妃潘玉奴的一雙小腳‘步步生蓮花’的贊美。現(xiàn)代的女性不再纏足去追求小腳的美了,但還在努力地學(xué)習(xí)趙飛燕,不顧一切地去減肥,其實,趙飛燕的苗條輕盈、楊玉環(huán)的豐滿都是在利用自身優(yōu)勢,表現(xiàn)不同的美。嬰兒的稚嫩美,青春的靚麗美,老年人的皺紋也是一種飽經(jīng)風(fēng)霜閱歷豐富的成熟美。美,并不等于完美,美,是一種自然,自然的東西往往并不完美,完美的東西是理想的、人造的,嚴(yán)格地說完美是不存在的。這就要看一個人是怎么樣去看了。”
徐經(jīng)理沒有說話,劉三毛的滔滔不絕或許起作用了。
劉三毛在等待著徐經(jīng)理的說話。辦公室里出現(xiàn)了片刻的寧靜,劉三毛靜心的等待。
“徐經(jīng)理,你怎么不說話了。等待,有人會說是一種窒息,可我會看成是一種美。你說呢,徐經(jīng)理。”
“這樣吧。”徐經(jīng)理終于開口了。劉三毛靜靜地等著徐經(jīng)理的結(jié)論。
“這件事,我一個人不能做主,我得請示一下我們總監(jiān)的意見。不過,劉助理,我非常欣賞你的才識和口才啊。”
“徐經(jīng)理過獎了。”
“你等等,我去請示一下。”
劉三毛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等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等待也是一種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會冒出這句話來的,他在心里問自己:“等待也能是美嗎?那該是哪一種的美?美在怎么地方?”他忽然覺得好笑,“就算是種距離美吧,等待,應(yīng)該是距離產(chǎn)生的。”
“張總,你看……”
張興隆將實物和樣本反復(fù)對比著,思忖著。
“張總,劉助理這人真能說啊,就兩條線,他能說到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唐明皇的貴妃楊玉環(huán),還說到了南朝齊廢帝妃潘玉奴的一雙小腳。死人都讓他說活了。”
“劉助理,劉三毛。”徐經(jīng)理不知道張總是在跟誰說話。
“不過,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這個人,年前我和他見過一面,給我的感覺就不一般,博采識廣,人也非常精煉,是個人才。”
“張總,那你看這事……”
“先說說你個人的意見,別什么事都來問我,那我還要你這個經(jīng)理干什么。”
“我覺得這兩條線的顏色變化,并沒有破壞原本的創(chuàng)意,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不失它的美。”
“看來,你是被劉三毛給感化了。”
“不是。”
“好了,就按你的想法辦。”
“好,我這就去回答劉助理,他還在我辦公室等候呢。”
“他還沒走?”
“他說,等也是一種美。”
張興隆站起來說:“這個人還真有點意思啊,不折不饒的。哎,我說你們?nèi)耸虏浚趺淳筒荒馨堰@種人聘來呢。放到那么一個小廠里,真是委屈他了。”張興隆有種惜才的感慨。
“張總,你沒看到嗎,他的身體有點毛病。”
“這個有關(guān)系嗎?”
“那我通知人事部,找獵頭把他挖過來,我想他個人絕對不會拒絕的。”
“算了,人家干的好好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們?nèi)耸虏拷窈笠⒁獍l(fā)掘人才。”
“是,知道了。”
“好哇,小劉,原本我只是想能減少一點損失是一點,沒想到你居然說動了對方,照單全收了。”
“只能說我的運氣比較好。”
“運氣?哈、哈、哈。”羅志偉邊笑邊說:“不錯,運氣是有那么一點點,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把握的。什么叫運氣?小劉,我來告訴你什么叫運氣。運氣就是機會碰巧撞上了你的努力,你要知道,真正的聰明,跟個人的智商高低沒有關(guān)系,而是能夠真正預(yù)見事情的結(jié)果。”
同樣的一句話,到了羅志偉的嘴里,劉三毛聽著有點不舒服,很難判斷出,這是羅志偉在夸獎自己,還是在提醒自己。
“篤、篤、篤。”有人敲門。
“我來開。”劉三毛搶先一步。
“老板娘。”劉三毛看到老板娘后面跟著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年齡和羅志偉大致相仿。瘦瘦的身材,長長的臉頰,帶著一副眼鏡,文質(zhì)彬彬。
“哎。羅志偉不在啊?”陳香梅問。
“在里面。”
羅志偉聽到從里面房間出來。“哎喲,是黃工啊,來、來、來。請坐。”
黃工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劉三毛端來一杯水。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劉,,這位是我特地從外地請來的黃京華工程師。”
“你好。”
“你好。”
陳香梅對劉三毛說:“小劉,你到車間去,叫人把你宿舍隔壁的那件房子打掃一下,騰出來給黃工,還有,把我辦公室里的那張沙發(fā)搬到黃工的宿舍里。”
“好。老板娘,黃工的辦公室安排在哪里,是公司還是下面?”
“放下面。就你那間辦公室。”
“好的。”
黃京華的突然出現(xiàn),劉三毛的直覺告訴他,有一種危機感正在向他慢慢逼近,羅志偉這個人,很難揣摩到他的心里活動,表面上一副和藹的善意,其實,他的那雙眼睛里隱藏著一股殺氣。這一切,劉三毛是無可奈何的,留給他的,只能是勤奮工作。
劉三毛坐著電梯下來,里面的談話,他自然全然不知。
“羅志偉,這個小劉,看上去挺機靈的啊。”
“黃京華,如果說一個人的優(yōu)秀,對小劉來說,那是遠遠不夠的。大學(xué)生,本科畢業(yè),聰明靈活,有才華。是我的好幫手啊。”說起劉三毛,陳香梅贊不絕口。
“陳香梅,你還不知道,車間里做的那批浩宇集團的禮品盒,出了問題。楊國權(quán)去送貨,被人家打回來了。”
“怎么回事?”一聽貨出了問題,陳香梅急了。
“電分的錯誤,改變了人家的原意。”
“那怎么辦?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啊。”
“還好,劉三毛去了趟浩宇集團,談好了,人家同意接收貨了。”
“是嗎?我就說嘛,劉三毛的確是個人才。”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劉三毛我們不能再用了。”
“這是為什么啊?人家為你出了力。”
“我怎么說的,人才,用得好就是個人才,用的不好,他就是個歪才。劉三毛太聰明了。”
劉三毛來到車間里。
“鄭婭琳。”
“劉助理,有什么事?”
“盧廠長不在啊?”
“他出去了,沒說去哪了。”
“鄭婭琳,羅總從外地請來了一位工程師,你叫兩個女孩子,幫忙把我宿舍隔壁的那件屋子打掃一下。”
“哦。”
劉三毛和一位工人抬著沙發(fā)進來。
“放這里。”劉三毛放下沙發(fā)對鄭婭琳說:“弄干凈點,床板上也擦一擦。”
房間整理好了,鄭婭琳指著房間問:“劉助理,,你看怎么樣,這樣行了吧?”
劉三毛掃視了一下,用手在邊角旮旯摸了摸,想了想說:“絲網(wǎng)班不是還有張茶幾嗎,放那里也沒用,搬過來,放這兒。”
“我去搬。”
“一個人當(dāng)心點。”劉三毛囑咐說。
“沒事。不就是張小小的茶幾嗎。”
房間里只剩下劉三毛和鄭婭琳兩個人了。
鄭婭琳神秘地輕聲問劉三毛:“劉助理,這個人是什么人啊,宿舍里還要擺沙發(fā)?”
“別瞎打聽,跟你說啊,也許這個人不久的將來,就是你的頂頭上司。”
“那你呢?”
“我?呵、呵、呵。”劉三毛笑了起來說:“聽天由命吧,走到哪里是哪里。”
“不會吧,你為老板娘做了那么多事。”
“現(xiàn)在的公司不是老板娘說了算的,來了個總經(jīng)理啦。”
鄭婭琳不明白這里面的奧妙,瞪著雙眼看著劉三毛。
“盯著我看干什么,相面啊?”
劉三毛的這個預(yù)見,沒有錯,很多年后,鄭婭琳也離開了藍光公司,她在給劉三毛的電話中說,“劉助理,我真的很佩服你的預(yù)見,你離開公司不到半年的時間,黃京華就被任命為副總,成了我的頂頭上司了。”
時間,總有過去的時候;太陽,總有下山的時候;夜,總有降臨的時候。然而,夜——就在人們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這是一個雨夜,卻沒有詩人所描寫的那種雨打芭蕉的意境。窗外的大雨“噼噼啪啪”地亂打在窗戶的玻璃上,讓人心煩意亂。
彭詩雅置身于這個夜晚的城市中,似乎聽到了城市的喧囂和看到車水馬龍的另一端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夜的美。酒吧里,咖啡吧里,城市在男男女女手上輕搖的酒杯中覬覦著人們心靈的最深處,看慣了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彩,那色彩在記憶中緩緩流淌……
“彭詩雅,你怎么啦,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