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謝水云坐在咖啡屋臨街的落地玻璃窗前，小長桌上擺好了兩杯咖啡，另一杯是為高傳璽叫的。
剛立秋的季節，依然是驕陽似火。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一陣“滴滴噠噠”的聲音，稀稀疏疏的的雨點落了下來。
鋪戶忙著收幌子，小販們慌手忙腳地收拾攤子，行路的加緊往前奔。還沒等人看清楚，“唰唰，唰唰……”的聲音隨之而來，像一個在天上的巨大的噴頭突然打開了一樣，密集的大雨降臨了。街上的幌子，小攤，行人，仿佛都被風卷走了，全不見了，雨點落在水泥地上，濺起一團團灰塵；落在水泥地上，不一會兒，地面積水了。雨點打在積水里，濺起一朵朵水花。
謝水云望著窗外的雨點，想起了老舍先生把雨和濺起的水花比作箭頭，覺得像極了。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屋檐掛起了雨簾，粗大的雨絲落到地上，濺起更大的箭頭。放眼望去，到處是密集的雨絲，到處是跳躍的箭頭。擠著忙于生計的人，他們著各色雨衣的身影，在涼涼的雨里，像一粒粒找不到位置的棋?；疑ㄖ镯斏?，呆立著幾只流浪的鴿子，滿腹的心事，在雨里顯得更加沉重。
此時咖啡屋里，進來了不少躲雨的人，謝水云看到高傳璽的身影也在其中，她站起來，向著高傳璽招手。
高傳璽跑到謝水云的跟前。
“沒淋到雨吧？”
“這個鬼天氣，說下就下了?！备邆鳝t坐下說。
“咖啡都有點涼了?！?/p>
“沒事，這種天氣喝冰的最好?！闭f著，高傳璽端起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口。
“慢點喝，有你怎么喝咖啡的嗎？”
高傳璽朝著謝水云笑笑說：“怎么，今天沒事啊，出來喝咖啡？”
“永遠都有做不完的事，我只不過是，難得浮沉半日閑。你呢，一定比我還忙吧？”
“這你就說錯了，任何一個單位公司，最忙的就是底下的員工和職員，這官做得越大越沒事，打打電話，動動嘴皮子，指揮指揮就行了。正所謂，君子動嘴不動手。不僅沒事，而且進出自由。這不，你一叫我就到了?！?/p>
“高傳璽，你看，這雨下得真夠大的?！?/p>
高傳璽隨著謝水云的視線，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粗大的雨點兒落下來了，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響。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像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對面屋頂的瓦片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層薄煙籠罩在屋頂上。雨水順著房檐流下來，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連成了一條線。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匯合成一條條小溪。
“對了，高傳璽，我問你，你上次跟我說的集團要提拔一名副總裁，真有這事??？”
“有。我今天看到了陳開智的免職文件。副總裁的位置空著呢。”
“那你覺得你有把握嗎？”
“從集團的情況看，最合適的就是舅舅張興隆。哎，水云，舅舅沒跟你說這事啊？”
“那是你們集團的事，本我有什么關系，舅舅從來不跟我說起你們集團的事。”
高傳璽沉思著說：“找我看，舅舅不會接任這個副總裁的，他要想當副總裁，也不會挨到今天?！?/p>
“所以，你認為接下來的人選，非你莫屬了？”
“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更高的職位，賺更多的錢嗎？”高傳璽不知道謝水云說話的意思。
“有時候，我在想，人啊，還是平平淡淡的好，粗飯淡茶比山珍海味或許更有營養價值。我覺得你妹妹高玉璽的想法是對的，怕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沾花惹草，管不住，干脆嫁給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以釋顧慮，這樣也都挺好的。”
高傳璽在心里反復琢磨著謝水云的話外之音。
謝水云繼續說：“高傳璽如果讓你在我和副總裁的職位亮著之間選一個，你是選我呢，還是選副總裁的職位？”
“當然選你了。”高傳璽似乎沒有多加思考的說：“經過了這幾年的反思，我覺得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人家都說，孤獨很可怕，這種可怕，我領教過了?；氐郊依锕驴嗔尕?，面對的除了墻壁還是墻壁?！?/p>
“此話當真？”謝水云問。
“我可以對天發誓?！备邆鳝t說著舉起手來。
“行了，什么海誓山盟，我根本不信，嘴巴子兩層皮，翻過來覆過去，怎么說都可以。高傳璽，我實話跟你說，我并不希望你能當上什么大官，賺多少的錢，我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這幾年的感情飄泊，我感到自己很累了，已經沒有精力再受折騰了。高傳璽，你能做到嗎？”
雨停了。雨后的陽光失去了之前的淫威，馬路上的人又開始多了起來。
“喂，彭詩雅，我晚上有點事，得加個班，你們不要等我了。什么，你看著辦就是了。嗯，好。好。就這樣?！眲⑷畔码娫捓^續埋頭伏案。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劉三毛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在辦公室里慢慢的走動著，思考著。
突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看看表，拎起電話：“你好，我是劉三毛?！?/p>
“劉三毛嗎？”
“誰呀？”電話里的聲音沙啞而且渾濁，分不清楚是男是女。劉三毛感覺到十分的奇怪，問。
“別管我是誰？看好現在的時間，二十分鐘以后，你去總裁的辦公室，他在辦公室等你?！?/p>
“喂，你到底是……”沒等劉三毛問完話，對方就把電話給掛了。
劉三毛放下電話，看看表。他還在猜測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里，說話怪怪的人到底是誰？而更讓他不理解的是，為什么是二十分鐘后去總裁的辦公室？
謝水云放下電話，掩不住笑意，走出了公用電話亭。上了車，很快消失在了街燈之中。
“水云，你都想好了？決定不讓高傳璽接任副總裁的位置了？”
“舅舅，我真的想好了。或許是別人的經驗告訴我，這夫妻之間的懸殊落差不能過大，更何況我也不是那種維維是諾的女人。當然我也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有呼風喚雨的權力?？墒歉邆鳝t在方面犯過錯誤，雖然他又悔過之心，但是我不能保證他不再犯同樣的錯誤。職位金錢對于他來說，就是一種無休止的誘惑。”
“水云，舅舅覺得你真的是成熟了，看問題能置身處地的想。的確，職位對于一個人來說，有它重要的一面，也有他副作用的一面，凡是都是雙刃的，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你看，舅舅每當這個副總裁，不也是好好的嗎？人啊，一生一世，就得涂個快樂幸福，紅塵浮云。”
“那你對副總裁的人選有目標了嗎？實在不行，你就先占著。總裁需要人手?！?/p>
“這個我會考慮的。水云，我有一個想法，你看劉三毛怎么樣？”
“舅舅，你是說讓劉三毛接任副總裁的位置？”謝水云看著張興隆問。
“你覺得呢？”
“這個，我不好說。得你自己看著辦?！?/p>
“劉三毛到集團已經有好些年頭了，一帆風順，現在已經是副經理了，但是我覺得這個人很有耐力，是個可造之才。他為集團也做出了不少的貢獻，也沒有看到過他的驕傲和浮躁?！睆埮d隆深沉的說。
“作為恩人，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至于，你說的副總裁的接任，還是你根據實際情況看。我不發表意見，也輪不到我發表意見。這是你們集團的事?！?/p>
“水云，舅舅也是不想讓宇浩集團走向消沉，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舅舅為止付出一身心血的集團沒有一個合適的承班的人吧?！?/p>
“我不反對。這總行了吧?！敝x水云跟舅舅眨巴著眼睛說。
“行，我就要你這句話。”
“我的話有用嗎？舅舅。”
“只要你不反對，舅舅是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你說，舅舅。”
“我想讓總裁直接和劉三毛接觸一下，讓總裁能有個機會和劉三毛交流一下，只要或許成功的把握會更大些?！?/p>
“你要我做怎么？”
“這樣，你今天晚些時候，等我的電話，接到我的電話后，你用公用電話給劉三毛打個電話，讓他到總裁的辦公室去。記住，別讓她聽出是你的聲音?！?/p>
“舅舅，干嘛那么復雜啊，搞得像特務間諜似的。”
“舅舅自有舅舅的想法。你就別管了。按我說的做就行了?！?/p>
“好吧，我不問了。照做。哎，對了，劉三毛怎么又會留下來等呢？”
“我已經準備好了一些材料，下午我會交給劉三毛做，憑他的做事風格，他今天晚上準會留下來加班，一定不會按時下班的。”
劉三毛被這個電話攪得已經沒有了工作的心事，他不停的看著時間，不停的問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難道是有人故意捉弄人？”
但是盡管自己怎么想，卻也不敢不去，這萬一如果真是總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