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煙閣的白天是很安靜的,在晚上縱情的人們白天就是休息的時間了,太陽便是她們的睡眠標(biāo)識。可在別人都安靜休息的時候,樓上的一個窗戶卻被打開了,露出一個穿著淡粉裙衫的絕麗女子來,靠著窗無奈的望著外面,口中念道:“不是愛紅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終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你在念些什么?大白天的不睡覺?”煙蘿從窗下經(jīng)過,揉著惺忪的睡眼,穿著薄若透明的紗織汗衫,隱隱露出紅色的肚兜向上望著。
那絕色的女子凄然一笑,說道:“沒什么,胡念罷了。你現(xiàn)在怎么就起來了?晚上是很累的。”
煙蘿揉揉眼,說道:“剛才去小解了。房里的夜壺,梨花忘了拿,我只好出來了。回來從你窗下經(jīng)過,就聽你念叨著‘不是愛紅塵’什么的,也聽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眼神有些暗淡,說道:“聽不懂倒好,省了許多煩惱。也別說什么了,你趕快回去睡吧!”
煙蘿道:“這會子倒不困了,你若是不睡,我去你那說說話可好?”
那女子說道:“那你上來吧!”
這念詞的絕色女子便是百煙閣的頭牌之一,名喚煙淚的。她彈的琴,曲高和寡;舞的姿,千嬌百媚;寫的字,娟秀多姿;下的棋,進退有步;畫的畫,詩意頓現(xiàn);唱的曲,婉轉(zhuǎn)多意。讓多少紈绔子弟不惜傾家蕩產(chǎn),只為博得紅顏一笑。又讓多少女子恨碎了牙齒,卻又暗自的羨慕。可就是有了這驕人的好處,又讀了書,知了恥,又不得不做這樣的事情,內(nèi)心便苦痛起來。那讓人銷魂的一切也染上了傷感的色彩,不時的嘆氣流淚。倒也不枉這名字中的淚字了。
此時煙蘿走進了煙淚的房間,放眼望去皆是綠色一片,只在淡綠的床罩里隱隱露出淡粉的被子與枕頭。煙淚的房間里的裝飾是全是些淡綠的,就連繡品上也是淡綠的葉。房間里的裝飾的盆景也是綠的植物,而無花。在別的地方,全是淡綠的景色讓人覺得單調(diào),且沒有情調(diào),但在這里,卻能讓煙淚心靜一下,也讓那些來光顧煙淚的客人新奇,認為煙淚有品位。而那床上的淡粉的裝飾,就有了粉色的情調(diào)。既能顯示出煙淚的才情,也能讓煙淚的絕色容貌在粉色里展現(xiàn),看來這裝飾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若是別人,憑煙淚的脾性,未必想讓其進來,不過煙淚對于煙蘿卻是喜歡的,還有些羨慕她的簡單,便讓其進來了。
煙淚見煙蘿進來,就從窗前走開,招呼煙蘿坐下,并喊了丫鬟水仙倒了杯茶來,自己也坐下了。
煙蘿笑著說道:“煙淚姐姐對我還見外什么?咱們姐妹倆說說話就行了,又何必讓水仙起來伺候?倒不如讓她多睡會。”
還未等煙淚開口,水仙便說道:“丫鬟伺候小姐本是應(yīng)該的,哪有姑娘們醒著,丫鬟卻睡覺的道理?更何況,還來了客那。再者說,姑娘們在這聊天也讓我聽聽,長長見識。”
煙蘿笑著指著水仙對煙淚說道:“瞧瞧這丫頭說的,我是為她著想,倒編派起我的不是了。煙淚姐姐,你可是有個好丫頭呀!”
煙淚笑了笑,說道:“這樣我才安慰了一些,也不覺得那么孤獨了。”說完,又嘆了口氣,揮揮手讓水仙下去,并說道:“你先去睡吧!這也用不著你伺候了,煙蘿也不是外人。等有事的時候,我再叫你就是了。”
水仙便下去了。
煙蘿見煙淚嘆氣,以為是自己的話讓煙淚想起了尷尬的處境,便趕緊移了話題,對煙淚說道:“煙淚姐姐剛才念的是什么?挺好聽的,能否對我講講?”
煙淚看了看煙蘿說道:“倒不如不知道,知道了,便會有不少的煩惱。”
煙蘿說道:“現(xiàn)在也沒什么意思,也沒其它的可說的。你就講講吧!要不然講個大意也行,打發(fā)打發(fā)時間嘛!”
煙淚聽煙蘿如此說,便不好再推辭。只嘆口氣說道:“那好吧,我就說一下大意。此詞是南宋名妓嚴蕊所作,名為《卜算子》。講的是我們?yōu)榧说臒o奈與悲涼。我們本不是貪戀享樂的人,卻無奈淪落到了煙花之地。好與壞,不能由自己決定,只能由別人決定。我們既無處可去,也無處可停。這一時,我們可能是煙花綻放,絢麗無比。下一刻,我們就不在了。我們曾經(jīng)的存在的影子也將消失,留下的只是一抹曾經(jīng)的境遇而已。這就是我們的命!”
說完,煙淚又轉(zhuǎn)過頭望著窗外,不再說話。
煙蘿雖聽不太懂,但心里也一片的悲涼。又看到煙淚呆呆的坐在那里,便不想再待在這里了,便起身說道:“煙淚姐姐,妹妹受教了。只是覺得太過悲涼了些,煙淚姐姐以后還是少看些這樣的書吧!我剛才沒睡好,現(xiàn)在困勁又上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煙淚姐姐若是沒別的事,也早點睡吧!別太費心神了。”
煙淚轉(zhuǎn)過視線,對煙蘿點了點頭,煙蘿便離開了煙淚的房間。
煙蘿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想著煙淚剛才所說的話,內(nèi)心也沁了層薄薄的悲涼。不過,好在煙蘿對生活不是深究的人,梨花后來一問,就打散了她在煙淚那番話里的轉(zhuǎn)動。應(yīng)付完梨花之后,便忘了那層悲涼,不一會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