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雙,圣主不吃不喝幾天了?”公孫龍在車外忽然問道,車里的寂靜讓他都覺得有些害怕了。
阿雙挑開了車簾的一角,露出半個腦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道:“三天了,不僅是沒吃沒喝,還一直睡,這么下去非傻了不可!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好了,你再去勸勸圣主?嗯?”公孫龍道。
“可是圣主一直不理我啊!若是往日,圣主再生氣也會說一句話的,可是現在,哎!你說,這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先前——”阿雙絮絮叨叨的道。
公孫龍打斷道:“這種事,不是你我能妄言的。”
“可是這算什么啊?沒有得到的時候,眼珠子一樣護著,等捂熱了,又覺得是塊石頭!他——他真是——”阿雙不滿的道。
公孫龍勒了馬,馬車停下,他回過頭來看著阿雙道:“即便如此,我們也應該放下,你看看,鳳棲山外的天空如此廣闊,我們的圣主,怎么能止步于此呢?”
“公孫龍,你的意思是——”阿雙驚喜的道。
“你去告訴圣主,如果她是姑蘇那個嬌弱的長樂公主,就不該回鳳棲山,如果她是只會為情所迷的鳳九歌,就不要帶著楚巫山莊所有的人陪她一起死。”公孫龍正色道。
阿雙先是臉色一變,繼而道:“但愿此話能讓圣主清醒些,江湖兒女,怎能為情所困?”
“說的正是,與其死纏爛打不若相忘于江湖,阿雙,到了前面你就點幾個人與我們同行,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恐怕僅憑你我與幾個暗衛是解決不了的。”公孫龍正色道。
“你是說——我們來的急,他們打探不出是可能的,可是圣主放火燒山,卻是極其引人關注的,至今還沒有人前來挑釁,只怕是——這幾日的信報圣主都沒有看過——這——”阿雙急道。
“莫急!噓——”公孫龍要安慰阿雙幾句,卻忽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他禁了聲,示意阿雙回到車廂里去。不一會兒,就見到一個人渾身染血,幾乎是伏在馬背上朝這邊兒跑過來。公孫龍想要起身去截止他,卻又聽到那人驚喜的大叫了一聲:“沉香車!金鈴鐺!有救了!”
那人跌跌撞撞的翻下馬來,跪在車前,丈八的漢子哭嚎道:“圣主救命啊!”
“你是何人?遇到了何事?為何到圣主跟前來求救?”公孫龍道。
“小人是前邊兒柳城關分堂總管的侄子劉琪,今日早上有人圍攻分堂,大總管讓人助我逃出來往北邊去求救!求大人轉告圣主,快些派人去吧!去晚了,柳城關分堂就毀了啊!”那漢子回道,話里有不甘,害怕,憎恨。
“你有什么憑證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公孫龍正色道。
“這是柳城關大總管的印鑒,大人一看便知!”劉琪扔過一方寸大的盒子,公孫龍一手接過,打開一看,臉色瞬間白了,阿雙聽不到公孫龍回答,撩開簾子道:“到底怎么樣?這件事可關系到圣主的安危!”她看到公孫龍手上的印鑒也說不出話來——白玉虎頭,底下明晃晃刻了柳城關印四個大字!
“看來,是情況比我們想的要糟多了。”公孫龍嘆了一口氣,他抬頭望了望天,道:“我們不能把所有人都賠在這里!阿雙,你與劉琪一起去北邊紫羅關調兵!赫連楨應該在那里!記住!不惜一起代價保住柳城關分堂!”
“那你呢?”阿雙道。
“我是圣主的都尉使,自然是要跟隨她,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為圣主開路!”公孫龍堅定的道了。
“僅憑你一人怎么可能?不如我們一起退回紫羅關?”阿雙道。
“胡說!楚巫山莊自來做殺人買賣,號稱就是閻王擋路也要殺了他,如今敵情不明就要圣主后退,豈不是要天下人笑話?”公孫龍道。
阿雙跳下車,起身使了輕功向紫羅關飛去,劉琪爬上馬向那邊追去,公孫龍把印鑒還給他,看著他們遠去,打了一個呼嘯,出來兩個人,他點點頭,道:“你們一個扮作我們來趕車,一個隨我前去查看。其他人跟在附近,不要走太快!”
“長老!所有人都已經集結在這里了,柳城關上下都是我們的人,只要鳳九歌敢來,就讓她絕對插翅難飛!”一個五大三粗的人說道。
“師傅!各個城門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只要鳳九歌出現,我們一定會知道。只是,弟子有些不明白,屠戮我幽冥宮的人是鳳七夕,我們為什么找鳳九歌呢?”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道,他一身白衣,倒有幾分風光霽月的神韻。
“清如,你只知道鳳七夕是屠戮天門山的人,那你可知道他為了什么這么做?”被稱為長老的人老氣橫秋的道,“他為的是血蓮,要救得是鳳九歌,你說,如果我們抓到了鳳九歌,鳳七夕還不就會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可是他們不是決裂了嗎?聽說他們為了泄憤,放火燒山足足三天,大火都沒有滅呢!”宋清如道。
“鳳七夕為了鳳九歌不惜以人命換一朵血蓮,又怎么會真的與她決裂呢?只怕是障眼法吧?好了,清如,這件事你多留心,下去吧!”那長老道。
宋清如拱了拱手下去,先前那五大三粗的漢子道:“你這徒弟柔柔弱弱的,能能當用嗎?可別鳳九歌抓不住,還要受他的拖累!”
“你放心!清如這孩子聽話的很!”楊長老道。
“那楊長老,咱們的大事可就要指望你了!”那人起身道。
卻聽門外傳來一聲輕笑,接著便進來一個二十余歲的男子,一身紫金綾綃衣,華光溢溢。如果說宋清如是東山之皎月,那么他便應當是北天之星辰。他輕聲道:“楊長老,鳳九歌一到柳城關,你與我風雪樓的帳就兩清了。自此之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無相干。”
“風樓主何必如此,難道你不想報殺父之仇嗎?”楊長老道。
風無疑笑道:“殺父之仇自然是要報的,只是——我不覺得楊長老有這個能力幫我!看在你曾幫我的份上,我再奉勸楊長老一句:不要為難鳳九歌。”說罷,他一轉身離開,竟是連門都不愿踏進一步。
“楊長老,這——”那漢子遲疑的道。
“無妨!劉大人,你我大事在即,何須理會他這不明事理的無知小兒?”楊長老道。
那漢子點了點頭,道:“也是!”然后出門去了。
楊長老獨自笑道:“鳳九歌你在劫難逃!而我要的指日可待啊!”
“長老!鳳九歌的車已經進城了!”一個人跑進來道。
“好!按計劃行事!哈哈!鳳九歌!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殺手嗎?我就讓你嘗嘗四面楚歌的滋味!看你能不能殺出去!”楊長老大笑道。
豪華的沉香木馬車一進城就被圍了起來,車上的車夫與迅速從暗處涌出的黑色衣服的暗衛護在車前,無辜的人已經躲了起來,給他們騰出了一座倘若無人的柳城關,供他們大開殺戒。
不需多言,一方要誓死守衛,一方要搶奪車內的人。謾罵聲,喊殺聲,兵器交擊聲響成一片……
楚巫山莊的人擅長收割人命,可是再好的獵手也抵擋不了如潮水般涌來的野獸。從進城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他們的在劫難逃,他們的生命就是用來保證車內人的片刻安好。他們只是用來迷惑敵人的犧牲品。命運的齒輪早就已經開始轉動,而他們的生命已經畫上句號。
一地尸身,滿目鮮血,一人握了卷了刃的長刀立在車前,他的身上染滿鮮血,已經分不清哪一處是他的,哪一處是他刀下亡魂的。他狂笑道:“爾等鼠輩也敢攔我楚巫山莊圣主的車駕?”
“死到臨頭還逞什么強?小子!趕緊讓開!爺爺我饒你一命!”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笑道。
“就憑你也配?我是圣主親封的都尉使,你算什么東西?而且,在我楚巫山莊只有開路一說,還沒有給誰讓過路!”那人道。
“你就是公孫龍?呵呵,公孫龍!我敬你是條漢子!你也別不識抬舉為了一個女人與我們作對!識趣的趕緊讓開!”另一個男人叫道。
“那我就與你們說清楚,今日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否則誰也別想靠近圣主一寸!”他道。
“公孫龍,何必呢?你也清楚,如今這柳城關都在我們手上,沒有人會來救你們,何必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呢?”又一人勸說道。
“廢話少說!今天就是折了我自己也不能折了楚巫山莊的臉面和骨頭!”他說完抬刀殺過去……
落日余暉斜斜射過來,照在他身上,他一人又要了二十余人的性命,是條真漢子,可是車里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這樣看著屬下為她戰死,未免太過冷血了,這樣的人究竟是如何讓人臣服于她的?
那個長相猥瑣的男人跳上馬車,打開簾子,只見一個女子躺在車內,即使錦被覆著她的身軀,可僅憑那張露在外面的臉就足以證明她的傾國傾城了。可是她就像睡著了,一動不動,仿佛大半天的廝殺根本不曾擾到她的清夢。莫不是死了吧?他心頭一顫,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那似有若無的氣流讓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人拍了他的肩膀道:“老實點!她可是楊長老要的人!不對啊?她不會——”
“沒有!我一進來就是這樣!你說會不會就是因為她快死了所以公孫龍才不要命了的打啊!合著是要我們跟他們一起為她陪葬呢!”那男人道。
“胡說些什么!快把她送到楊長老那里去,剩下的事我們就不要參與了!有錢拿是好事,沒命花可不是!走吧!”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