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毫潑墨畫冬梅,清水只映李花色。忘川河邊埋枯骨,來世不見彼岸花。你,是李水墨。”一個清朗的男聲道。
李水墨握著劍站在那里,冷聲道:“沒想到日日關(guān)在天山的人還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段連城,你打算管我的閑事?”
“段某并不想關(guān)忘川統(tǒng)領(lǐng)的閑事,只不過,我想問李大人一句,為何對平恩客出手,又想把顧止盈帶到哪里去?他們都是彼此武林大會的人選,莫非——”段連城道。
李水墨不耐煩的道:“你不必與我費這些口舌!我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只問你一句,這路,你讓是不讓?”
“如果我說不讓呢?”段連城笑道,似乎他說的并不是拒絕的話一般。
而李水墨是真的不耐煩了,她與龍安兩人負(fù)責(zé)拉攏平恩客,一個示威,一個施恩,卻被眼前的人橫插一腳,讓她十分著惱。
一旁的顧止盈道:“段連城,你是天山劍派的人,學(xué)的是光明磊落的道義倫理,卻為何要插手別人的私事?”
“私事?顧公子說這是私事?敢問公子,對參加武林大會的候選人下手,甚至是帶走他們,這樣干擾武林大會的事還算私事嗎?”段連城道。
顧止盈笑道:“他們都走了,才好顯示段大俠的武功蓋世啊!更何況他們都是自愿退出的,難道你還要強迫他們回去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大師兄好心好意來救你們!你卻說這樣的話!你難道沒有良心嗎?”旁邊一人道。
“救我?你們哪只眼睛看出來小爺我需要你們救了?爺騎得高頭大馬是李姐姐給的,喝的酒是是龍大哥送的,你們見過給自己的犯人送這些的嗎?”顧止盈找罵道,“識相的快些讓開!否則就不要怪小爺不客氣了!”
“好個不識好歹的顧止盈!”那人說罷就動起手來,顧止盈毫不猶豫的跳下馬去與那人打斗,李水墨道:“你就是這么行俠仗義的嗎?果然是熱血啊!”
兩番人馬動起手來,一副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李水墨怕段連城帶著十幾人來糾纏是假,他背后還有天山劍派的人前來,為的就是把他們困死在這里。楚巫山莊名聲在外,無論是情報還是人命,只要出一個讓楚巫山莊滿意的價錢,他們都接,他們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但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天山劍派的人殺了楚巫山莊的一個追魂統(tǒng)領(lǐng),在武林大會上必定拔得頭籌。自己成了他們的頭彩!李水墨不滿極了,卻還是命人速戰(zhàn)速決。
逃脫之后,李水墨道:“止盈!你與青竹一路回姑蘇去,我從另一條路回去!”
“那怎么行?萬一段連城他們再追回來怎么辦?”顧止盈道。
“師傅這么做自有師傅的道理,只不過,師傅,我覺得他們不是沖顧止盈他們來的,而是沖我們來的,你從另一條路回去會不會太過冒險?”青竹道。
李水墨妖嬈一笑,道:“我猜他們是為了忘川統(tǒng)領(lǐng)的首級來的。青竹,平恩客是圣主要的人,顧止盈是圣主的客人,你要把他們照顧好,平平安安的送到姑蘇去。”
“我祖父真的在姑蘇嗎?”顧止盈問道。
“那封信是不是你祖父的字跡你應(yīng)該很清楚吧?你祖父的確是在姑蘇城,在我們圣主府上做客。”李水墨道。
顧止盈低頭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大可能,祖父好端端的怎么會去姑蘇呢?”
“等你見了他,問一下不就知道了?”青竹道。
一隊人分成兩批,一批偽裝成過往的商旅日夜兼程前往姑蘇,剩下的人隨著李水墨慢慢的在后面晃悠,然而果不出李水墨所料,天山劍派是沖著她來的,沒過多久就追上了她。她罵到:“早知道就把龍安那個混蛋趕來做這件事了!現(xiàn)在讓我堂堂的忘川統(tǒng)領(lǐng)被人追殺!”
“大人,要是尋魄統(tǒng)領(lǐng)來也是被追殺的份啊!”有人道。
“那一樣嗎?要是被追殺的是他,看戲的就是我們!”李水墨惱道,“給他遞了消息了嗎?”
“大人放心!龍安大人已經(jīng)回了信說在前面羅州城接我們的。”另一人回答道。
李水墨這才點了頭道:“若是這次他們來的人多,我們就分散逃出戰(zhàn)局然后往羅州城去,若是少,我們就把他們?nèi)塘耍焐絼ε傻牡諅鞔蟮茏幽兀∵@可是人家未來的掌門人!”
“那是!咱們老虎不發(fā)威,他們就當(dāng)咱們是病貓了!怎么也得狠狠地咬他們一口,讓他們知道疼才好!”有人笑道。
眾人轉(zhuǎn)過了一道彎兒,就見前面清一溜兒的青黑色衣衫的人,都騎著白馬,執(zhí)了刀劍,當(dāng)頭的人赫然是對他們緊追不舍的段連城。
“當(dāng)日我們圣主說天山劍派光明磊落,現(xiàn)在看來的確如此。”李水墨身后一人道。
另一人笑著問:“這話怎么說?”
“打咱們兄弟們的主意是明著追殺啊!看看!每次都是攔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打劫呢!”那人大笑道,話音落,眾人都大笑起來。
李水墨示意他們停下來,問道:“不知道段大俠今日又有何賜教呢?今日水墨身邊可沒有武林大會的候選人!”她一身男式青藍(lán)長衫,中間扎一條墨林緞帶,一頭青絲用紫玉冠束起,披著黑色的披風(fēng),像一個翩翩少年郎,卻又有成熟女子該有的嫵媚,整個人都是邪氣的。
或者說,她這個人本身就是心不正的,身為殺手,又是女子,在一層層的選拔中能夠活下來,又沒有鳳九歌那樣的背景,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忘川統(tǒng)領(lǐng)的位子上,那幾句詩就是證明:揮毫潑墨畫冬梅,清水只映李花色。忘川河邊埋枯骨,來世不見彼岸花。她擅長的是殺戮和折磨,當(dāng)殺心一動,她內(nèi)心深處的惡就會被放出。她的狠毒會讓人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她的質(zhì)問顯然是讓段連城無法回答的,他什么也沒解釋,只是道:“動手吧!”
李水墨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出去與段連城打斗起來,兩方的人再次戰(zhàn)成一團。只不過,這一次顯然不是試探,段連城帶來的人武功都不弱,忘川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李水墨看準(zhǔn)了時機與他們一起沖了出去。段連城自然不肯放過,上馬便追,李水墨看他追上來,自知他是認(rèn)準(zhǔn)了自己,為了不把所有的人全都喪送在這里,她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東而去。這里前往羅州城當(dāng)是前往南走的,而她往東走引來了自然是追兵。
段連城發(fā)現(xiàn)追著李水墨幾乎遇不到忘川的人便明白她是拿自己來保全其他人。他不明白為什么她會這么做,一般來講,拿來做誘餌的都是下屬,而她卻為了下屬不顧自己的安危,是被打傻了嗎?他不這么覺得。
李水墨受了傷,隨不重,卻也疼得厲害,段連城用劍,卻奸詐的又用了勾魂索,上面的倒鉤掛住了她的胳膊,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饒是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疼痛的她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放慢了速度想要找一個地方休息,可是疲倦像潮水般襲來,想要把她吞沒,她努力掙扎著,告訴自己不能睡去,卻還是栽下馬來。
樹上一個穿著石青色袈裟的青年和尚坐在那里打坐,聽到聲響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匹哀鳴的黑馬,馬下一個滿身鮮血的人昏倒在地。
他念了一句佛號,解下那人身上的披風(fēng)系在馬脖子上道:“若你想救他,就走吧!到了天黑再回來!”那馬兒像聽懂了他的話一樣撒開蹄子繼續(xù)朝南奔去。
他低頭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只覺得似曾相識,那樣的一張臉讓他不知道為什么而發(fā)熱。
他彎腰抱起她回了寺廟。剛一進寺廟的大門,李水墨就醒了過來,她用袖子里的斷刃貼著他的脖子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你怎么這么不識好人心?我大師兄看你一身傷把你救回了,你卻用刀指著他的脖子!”一個小沙彌道。
李水墨看了一眼和尚的袈裟,又看了一眼他的頭頂,破天荒的臉紅了,她掙扎著要下來,那和尚忙把她放下來,結(jié)果一松手,她便又要倒下去。那和尚又拉住她的胳膊,不巧的是拉住的恰是她受傷的胳膊,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那和尚忙松手,又像想起什么一樣去扶她,結(jié)果用力過猛,她就那樣撞進了他的懷里。那和尚道:“對不起!女施主!清塵唐突了!清塵不知施主是女的,否則也不會這樣把人抱回來……”
李水墨揉了揉撞疼了的腦門,道:“多謝師傅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還請師傅告知此處是何地,來日好回報師傅。”
“出家人慈悲為懷,女施主不必介意,還是先為女施主療傷為重!”清塵道。
清塵帶她到了一處禪房,隱在竹林深處,十分清幽,李水墨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就聽到清塵道:“這里環(huán)境清幽,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姑娘可以放心在這里養(yǎng)傷。”
“你沒有問我為何受傷,又為何來到此處,就不怕我為你們帶來無妄之災(zāi)?”李水墨道。
“既然姑娘受傷來到這里,落在貧僧打禪的樹下,這就是緣。如果姑娘為這無相寺帶來殺機,這也是緣。如果因為懼怕殺戮而趕走姑娘,斷了佛賜的緣,徒留有一條性命又有何用呢?”清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