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年幼的宇文明玉想不到，就是一直不敢停下來的宇文明旭也不知道。只是不停地走，感覺就能離危險更遠一些。自己大概是辜負了自己的血統，宇文明旭想到。
一路向西，然后向北。
“鳳挽月！你……”鳳昭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閃著寒光，染了鮮血后更是冷冽，匕首的手柄上刻了兩個字——獨孤。
鳳挽月臉上五彩斑斕，她道：“亞父，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我是脂粉隊里的女英雄，卻操縱不了自己的命運！也救不了我孩兒的性命！”
“你這是……背叛！”鳳昭艱難的道。
“背叛？亞父，你忘了嗎？鳳家家訓有一句話，叫做保鳳家之安泰可烹天下，難道亞父比天下還重嗎？”鳳挽月笑道，“其實我也舍不得亞父啊！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啊！你們都有出路，只有我沒有，只有我的孩子沒有，我的孩兒才剛出生呢！”
鳳昭后退了兩步道：“你怎么知道家主沒有為你安排后路？”
“他會嗎？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在眼里！最后被鳳九歌殺了，真是報應！”鳳挽月道，她的臉上因為嫉恨而猙獰。
“啪！”搖搖晃晃的鳳昭一巴掌打在了鳳挽月臉上，“他是你的父親！”
“他配嗎？”鳳挽月捂著臉道，“從小到大，除了利用我，他還做過什么？”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鳳昭咳了一聲道。
鳳挽月大聲笑起來，聲音尖利，像是剛從地獄里逃脫的女鬼：“是！就是我自找的……”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從一開始……我就該殺了你……而不是交給家主！”鳳昭斷斷續續的道。
“你說什么？”鳳挽月拽住鳳昭的衣襟道，鳳昭身上止不住的鮮血染紅了鳳挽月蒼白的手，染紅了她繡了金鳳牡丹的太后朝服。
“我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鳳昭道，然后狠狠地推開了鳳挽月，這一推用盡了鳳昭的力氣，鳳昭狠狠的跌坐在地上，他的氣息已經紊亂了，出氣多，進氣少，像極了宇文殤閉氣之前的模樣。
鳳挽月狂笑：“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我怎么會是你的女兒？我是鳳忘笙撿來的！哈哈哈哈……你不是愛鳳家嗎？那你就以你自己的血肉去祭奠它吧！”
“鳳昭！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以為就憑這些人就能阻擋我獨孤云天嗎？”獨孤云天渾身浴血，手里拿著一把三尺長的鋼刀，刀尖上鮮血像紅色的寶石，耀眼奪目，一滴滴流下來，蜿蜒成溪。
“敦陽侯，何必這么大的口氣呢？”一個女聲傳來。
敦陽侯回過身子，便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眉眼清冷，隱隱與鳳挽月有幾分相似，她周身并無雜飾，站在一眾氣宇軒昂的鳳家親衛中間宛若眾星捧月。
“你是什么人？”獨孤云天道。
“你方才叫著我夫君的名字，如今又問我，我是誰？你們告訴他，我是誰？”女子道。
“夫人乃是北周鳳家家主的夫人，凌云公子的母親。”一親衛道。
“你就是鳳昭的夫人？”獨孤云天道，“鳳家沒人了嗎？要你一個女人來殺人？”
“呵，不是鳳家沒人了，而是，獨孤云天，你該償債了。”那女子道，她一步步走近獨孤云天道，“你沒有發現本夫人長得像極了一個人嗎？”
獨孤云天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可是他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的容貌與鳳挽月有相似之處，難道她是鳳挽月的生母，鳳挽月的親父還是鳳昭？可是這與血債有什么關系？
“看來侯爺還真的是貴人多忘事，那一年，宇文氏叛楚，你從中漁利，想要奪取朝陽公主的事，你自己都忘了嗎？”那女子問。
“你是——”獨孤云天遲疑的不肯說出那個名字，那代表著他過去的恥辱，是他敗給鳳忘笙的開始。
“我是茗香，朝陽公主身邊的茗香，被你擄走又被鳳家就走的茗香。”女子道。
“你果然沒死！”獨孤云天道，“你本是蘇氏女兒，卻嫁給了鳳氏，哈哈哈……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配上鳳昭正好！”
“的確，我是蘇茗香，可是，蘇哲的父親殺了我父親！蘇哲殺了我哥哥！而我，還要跟在蘇煙雨身邊伏低做小！”那女子眼里冒著火光道，“我嫁給了鳳昭又怎么樣？至少，我是當家夫人，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
“那是不是，從來一次，你也不后悔？”獨孤云天道。
“是！從來一次，我也會毫不遲疑的跟著鳳昭走！”蘇茗香回答道。
“哈哈哈哈……你可知道？當年我去劫的人是你！”獨孤云天道。
“宇文浩，你可認輸？”鳳凌云道。
宇文浩道：“為何要問認不認輸呢？認輸又如何？不認又如何？難道，能夠回轉乾坤嗎？”
“那，你想我怎么說？”鳳凌云問。
“不如這樣吧，告訴我，外面到底怎么樣了，我也不在做這困獸之斗，如何？”北王宇文浩道。
“你想知道什么？”鳳凌云道，“現在，皇城內外早就是一團亂麻，雖然局是我布下的，可是現在連我也不敢保證不會發生變故。”
“原來神也會出錯！”宇文浩道。
“是，神也會出錯。”鳳凌云道，“可是一切都要結束了，這世界將要清凈了。”
“那，做最后一戰？”宇文浩道。
“好！”鳳凌云道。
兩道身影交織在在空中，底下并沒有多少人動手，因為北王宇文浩帶來的人并不多，因此，底下的鳳家子弟只是旁觀，看著這兵荒馬亂里絕無僅有也不會被史官記載的君子之戰。
終于，一道黑影落下，接著一道白影落下，白衣身上染了血，黑影只是半跪在地。
鳳凌云捂著左臂道：“多謝北王手下留情，傷的是左臂！”
“承讓！再來！”黑色人影再次躍起，與白色影子卷成一團。
當再次落下，白衣上血就梅花，黑色的身影像斷線的紙鳶飄落，再也沒有起來。
“厚葬！”鳳凌云道。
“是，公子！”幾名親衛應道。
鳳凌云朝第二重宮門與第三重宮門之間走去，父親說，那里自由他人對付獨孤云天。進第二重宮門前，鳳凌云回頭看了一眼，心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圖謀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這是我的使命。宇文浩，你的才學讓我也不得不嘆服，只可惜，你生錯了。
“現在快要落日了，戰場上的烽火快熄滅了吧？”鳳九歌問。
“也許吧。”靈兒道，“公主，東西都已經基本收拾妥當，何事開始動？”
“蘇氏的東西不要動，只把我們帶來的東西拿走便好。”鳳九歌道，“扶我出去看看吧！都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而我卻從未好好的看過姑蘇的落日呢！”
“公主想去哪里走走呢？”靈兒問。
鳳九歌沉思了片刻道：“這離宮哪里最高？”
“是鳳凰臺。”靈兒回答道。
“那就去那里走走吧！”鳳九歌道。
所謂的走走最終是坐著轎子到的鳳凰臺。十月的秋色，并不迷人，只有那西天的落日還算有幾分詩情畫意。
鳳九歌坐在鳳凰臺上，想起在離宮，在姑蘇的種種，也終是無奈的笑了。別人都以她所求為所求，可是，誰知道她也不知道所求是什么呢？
記得柳風月那個酒鬼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每個男人的追求。可是他沒有說一個女人的追求該是什么。她想要的，是什么？只知道，尋尋覓覓幾千遭，今日終于等到了。鳳七夕說，就算他掌握了天下，他也只取她這一瓢。可是他要的皇權，怎么容得下他如此妄為？這天下，都是以血肉為祭……
今日，她做的，只是用最少換取最多。沒有錯吧？
“公主，這三把劍，如何處置？”木葉突然發言打斷了鳳九歌的沉思。
鳳九歌抬眸，只見他手里的托盤上的三把寶劍：問月，答風，還有那日，她刺進鳳忘笙胸膛的劍。
“我的這把劍，就以凝月為名，和寒霜放在一起吧！”鳳九歌道。
寒霜凝月，君胡不歸？君既歸矣，我繡紅妝。
寒霜秋水，君胡不歸？君既歸矣，輕掃娥眉。
寒霜平山，君胡不歸？君既歸矣，愿隨輕舟。
凝月皓皓，伊人何方？卿若垂眸，愿折芙蓉。
秋水湯湯，伊人何方？卿若垂眸，輕奏離殤。
平山青青，伊人何方？卿若垂眸，我樂迎之。
七夕，焉知今日的離歌，不是明日的歡聚？
“公主！那另外兩柄劍呢？”木葉問，他看出了鳳九歌的沉思與掙扎。
被打斷的鳳九歌毫無理由的心煩意亂，她不耐煩的道：“一起葬在里面！”
“啊？哦！”木葉道，然后乖乖的下去了。
“回來！”鳳九歌道，木葉生生的站住，然后有些心驚膽戰的道：“公主還有什么事？”
“趙丹青回來了嗎？”鳳九歌問。
“為了不耽誤晚上的飯，趙大人一定會回來的！”靈兒端了幾碟糕點來，“公主先吃點？估計等不了多久趙大人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