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都在火車上度過了。
大家都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怕肆無忌憚地講話會觸碰到正在潰爛的傷口,因而彼此心照不宣,知曉唯有靜默才能不讓傷感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我想拿它與去XZ時一路所看到的風景做個比較,卻發現我的記性真是差的可怕。我已經很難想起我從XZ回來時看見過怎樣的景象了,這一切也不過就一兩個星期的光景。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不該記住的,大腦偏偏留了一塊自由地讓它生根發芽;有時候該記住的,大腦又偏偏給了它一塊瘦田讓它無法耕種。
叔叔阿姨們曾經的那個房還在。我們一行人剛踏進小區,就看見了相當熟悉的鄰居。大家看到叔叔和阿姨的歸來,都一臉驚訝,接著便轉為欣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任,你們還是回來住吧,你們一家不在我們怪想的!”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有尷尬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叔叔阿姨身上,怕勾起他們不好的回憶。
阿姨也呆愣了一下,但下一秒恢復了正常,“哈哈,老王,既然這么想怎么也不見你來看我們一下?”
“這不是走不開嘛······”
大家都笑呵呵,算是掩埋了剛才那一刻的心虛。笑聲的背后,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四月的天,陰沉沉的,不是太冷,卻潮濕得讓人厭惡。
今天也是,沒有急促流竄的氣流鋪面,沒有紛紛墜落的液體打臉,也沒有和煦暖和的陽光刺眼,有的只是厚重的云層和無邊的壓抑。
我們是獨步走到墓園的。
關于旭軒喪禮上的一切,都是后來媽媽告訴我的,以及墓園的選擇。叔叔阿姨們選了一個離小區最近的墓園,說是方便旭軒回家看看。
這是到墓園,是我離開醫院后第一次與他靠的這么近。那時候,我無法承受那種傷痛,遠遠的觀望了一眼就選擇了離開。
清明來掃墓的人很多,來來往往地穿梭在墓碑中間,一臉的肅穆與懷念,讓人的心情也如這陰蒙蒙的天一樣,永遠都不知道太陽去了哪里。
我們站在這土地上的人,明知道躺在土地下的人再也回不來,卻又止不住幻想著他們能從土壤中出來。
我看了眼墓園的守門人,他一臉漠然地看著人們的進進出出。每天,都會有這么一兩個人走進這間園子,從此生活在一個小盒子里,想必他看慣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最后也超脫了。
我們走到了旭軒的墓前。
黑白相片永遠停在了17歲那年。
照片上的男孩神采飛揚,嘴角抑制不住地微笑,似乎剛剛取得了一場比賽的勝利。干凈利落的頭發,靈動的眉宇,精致的輪廓,一切都是那么香甜。
在我的舊錢包里,也有這張照片,是彩色的。
我可以看見他紅紅的嘴唇,白皙的皮膚,黑黝光澤的頭發,還有海天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