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芃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陶韜穿的是一件立領無袖旗袍樣式的白色連衣裙，精細織錦花紋的真絲面料上，此刻已沾滿了毛豆皮和花生殼的深色湯汁，弄得全身上下斑斑點點，狼狽不堪。

謝昭冉向攤位的老板要來了整卷的紙巾，幫陶韜擦拭裙子上的污垢。

沈夕芃冷眼看著他們親昵的舉動，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過她還是很有風度地說：“陶韜，等會兒我跟你回宿舍，你把衣服換下來給我，我去幫你送去干洗。這么好的料子，一定要精心呵護才行?！?/p>

說完，她并沒有變得輕松，心底涌起的，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她雖然沒和桑雨霏提起過自己無疾而終的“愛情”，但是許鈞那個毛躁的家伙對她這段情感經歷了如指掌，他滿懷為朋友打抱不平的江湖義氣，爭先恐后地搶白：“你這裙子是不是在珩城百貨大樓買的？如果洗不干凈了，我買一件賠給你！”

謝昭冉橫了許鈞一眼：“老許，你什么時候發達了？口氣不小……”

陶韜溫柔地笑了，婉言拒絕他們的好意：“不用麻煩了。這衣服是我爸出差從杭州給我買的，珩城獨一份。再說，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回去洗洗就好了。”

沈夕芃面上有些尷尬，扭過頭不再言語。

許鈞沉不住氣，再次怒斥身邊那個假裝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桑雨霏。

“罪魁禍首，快起來給人家道歉！平時伶牙俐齒挺厲害的，到了關鍵時刻怎么做起縮頭烏龜來了！”

他的嗓門太大，吸引了附近十來桌的客人的注目禮。

桑雨霏卻并未驚慌。

她從容地將砂鍋里的肉菜和湯水一掃而光，款款站起，朝著陶韜和謝昭冉的方面略彎了彎腰，說：“對不起兩位，我本來要砸這位姓許的朋友，沒想到投偏了，砸到了你們身上，十分抱歉！由此帶來的一切損失，與我的兩位朋友無關，我會全權承擔賠償的?！?/p>

“你言重了。”陶韜面對從未謀面的桑雨霏，首先對她的淡漠感到好奇，而后被她的美麗所折服，“芃芃和昭冉從小就認識，你們又都是芃芃的好朋友，一件小事而已，談何賠償？沒那么嚴重。”

她轉向謝昭冉，輕聲問：“你說是吧？”

謝昭冉沒有立即回答陶韜。

隨著桑雨霏清晰地出現在攤位的燈光之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她的身上，眉頭鎖得更緊了。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愈加嚴肅，目光仿佛成了探照燈，照著她的臉，徐徐逡巡一圈，突然開口：“這位同學，我冒昧地問問，你爸爸是不是岳錦程？”

“你說的人，我不認識?！鄙Ｓ牿菩Ψ切Α?/p>

“哦，是嗎？”謝昭冉走上前來，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桑雨霏，說，“我不敢確定是不是認錯了人，但是，你確實長得很像岳錦程，尤其是眼睛……”

桑雨霏仍保持著剛才那副淡然的表情，“不好意思，你確實認錯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