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模一樣，連你都看不出差別，我不相信，因為目前在月城市還沒有這樣一個人。不是爺爺自吹，爺爺的書法水平眼下你在月城市找不到第二個。”爺爺緩緩說。

禹月娘一把推開爺爺，很不高興了：“爺爺就喜歡吹牛，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您那水平，也就我一個人欣賞欣賞，連老馮叔都說還沒有我寫的字好看呢。”

說完抿著嘴角微微笑，等著看爺爺著急的樣子。

果然爺爺急了，他本來是心平氣和的一個人，但只要誰貶低他的書法，他保證跟你急。

爺爺瞪大眼說：“老馮真是越老越糊涂啦，他哪里認得好歹呢，我這小篆有多難寫！怎么能和你的行書放在一起作對比呢？簡直就是胡鬧呢。”

禹月娘一看老頭兒一著急脖子里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便格格一笑，說：“好啦，老馮叔沒說，是我自己說的總行了吧，我嘴上沒毛說話不靠譜，小丫頭片子自吹自擂行了吧？”

爺爺一聽這話便呵呵地笑了，“我就說嘛，老馮他跟了我幾十年，總不能這么貶低我呀。”

禹月娘順著問：“老馮叔究竟跟了您多少年？”

“有四十年了吧，咦，你問這個干什么？”爺爺的眼里忽然閃過一絲警覺。

禹月娘捕捉到了這絲突然變化的神色，心慌亂地跳，但是又不敢叫爺爺看出什么來，便趕忙轉換話題：“爺爺咱們月城真有個少年，寫的小篆和您的一個樣子，一般人絕對分不清楚。”

“哦。”爺爺懶懶地應了一聲，卻是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禹月娘一看便不敢再往下說了，爺爺神情憊懶，就表明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你要是再纏著說，那就太不會看人臉色了。

禹月娘懶洋洋走出爺爺屋子，坐在椅子上彈古箏，彈那首千古名曲《高山流水》，彈了一遍又一遍。

錚錚咚咚的樂聲流水一樣在屋子里流淌，躍出窗口，傳進爺爺的房間，爺爺挭長脖子靜心聽了一會兒，忽然嘆一口氣，他有一種直覺在告訴他，小孫女兒有心事了，屬于不能和爺爺分享，只愿她一個人裝在心里默默咀嚼的少女心事。

鐘子期一曲《高山流水》深深打動了俞伯牙，而當鐘子期死后，俞伯牙摔了琴，不為別的，只為懷念諍友，只為答謝知音。

“那么誰是我的知音呢？”禹月娘手托著腮幫，趴在桌子上胡思亂想，爺爺嗎？小時候爺爺是她最知心的人，可是現在不是了；老馮叔嗎？才不是呢，雖然帶著她去了趟醉鬼街，可是他好像也有自己的秘密，從不愿和禹月娘分享，不愿意和朋友分享內心秘密的人，這哪里算得上知音呢？爸爸媽媽嗎？好多年都不回來了，連照片也不寄一張回來，好像早就把她這個女兒給忘到了腦后，所以也不是知音。

還能有誰呢？大門外那個修理自行車的老人嗎？不不不，雖然他給她借過錘子，可兩個人連十句話都沒說上，互相一點也不了解，那肯定算不上知音了。

這么細細一盤點，禹月娘才發現自己認識的人真是太少了，更不要說有幾個玩伴或者朋友了。

阿魚？對，阿魚！

她想到阿魚了。

她很快就確定阿魚是她的知音了。

阿魚給她寫過信，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她了，還把他心里的煩惱也告訴她了，這樣的關系要是還算不上知音的話，那么她禹月娘在這世上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知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