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月娘望著窗簾,窗簾雖然舊,但是比較厚,將里面的情景遮擋得嚴嚴實實,一點也看不清楚。
她苦惱地搔搔頭,踮起腳尖,試圖尋找出一個縫隙來。
欣喜的是,就在左邊的邊沿上,有一個破洞,只有指甲蓋一樣大,她將一只眼睛湊上去,屏氣凝神往里看。
果然是一根蠟燭,在桌子上靜靜地燃著。
爺爺斜坐在蠟燭邊,手里拿著一張紙,正在出神地看。
禹月娘監忽然有點疑惑,爺爺怎么跑到桌子邊去的?還找來蠟燭點了起來?
爺爺癱瘓多年,沒有別人的幫助,他自己根本邁不開一步,更不要說從床上來到桌邊的椅子上去。
可是爺爺分明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對著那張紙看呢。
禹月娘的目光不由得轉向那張紙。
她驚呆了,那不正是壓在花瓶下的那張全家福嗎?
陳舊的相紙邊沿顯出褐黃的色彩來,有一個邊角卷起來了,需要用手刨一刨才能展開。
禹月娘目光往前移動,爺爺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堆,枕頭上空著。再看屋門,緊緊閉著。
禹月娘疑惑地眨眨眼,確信自己沒有記錯,臨睡前,是她親自扶著爺爺來到床上,給他擺好枕頭,拉開被子,看著他睡下后才離開的。
現在爺爺坐在椅子上看照片,房門關著,老馮叔沒有進去幫忙,那么爺爺是怎么下床,又怎么坐到椅子上去的?
這疑問像一團陰云,一旦浮上來,就再也難以散去。
并且叫她附帶著又聯想起那些莫名其妙失蹤的信件、信紙上明暗兩種筆跡、忽然來訪的那個胖子、他和爺爺的爭吵……這一切的一切,聯系到一起去想,禹月娘不由得心里冷起來,這冰冷向外擴散,一直擴散到全身,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了,那根蠟燭快要燃盡了,爺爺才把照片放進花瓶底下,真起身,一口吹了蠟,將殘余的一點蠟燭拔起來扔進垃圾桶里,然后踏著黑暗一步一步走向床。
禹月娘驚訝得眼珠子差點爆出來掉在地上:什么?爺爺居然自己走到床邊來了?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使勁地擦一擦眼,再看,燭火一滅,屋子里一團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禹月娘望著黑乎乎的屋子又站了一會兒,腦子里一片空白,夜氣很涼,冷氣灌透了衣服,她只能慢慢地退開,看看退遠了,才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回屋子。
睡在床上,禹月娘再也睡不著,腦子里反復播放著一個畫面:爺爺拿著照片看……一口氣吹滅了蠟燭,站起來拔掉殘燭扔進了垃圾桶……走到床上去了……
這怎么可能?
莫非真是幻覺?
她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疼得鉆心。
爬起來看時間,凌晨一點半。
她出去的時候好像是十一點半,居然在爺爺的窗外站了兩個小時?
難道蠟燭滅后,自己看眼花了,或者根本沒看清楚,只是憑著猜想,才做出了爺爺自己走向床的結論?
就算是這樣,那么,爺爺為什么要拿著一張全家福出神呢?
那是誰的全家福?怎么從來沒聽爺爺提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