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終于趨見消停,教室里也陸陸續續地熱鬧起來。打開窗子,一縷冬陽斜斜的射進教室,似乎要把整個教室的晦氣一驅而盡。可是,暖暖的陽光無論如何也驅不僅冬日的寒冷。齊遠的位子調動了,位置由第一排調到了第四排,劉康取代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齊遠,你搞什么鬼!”推開宿舍,劉康狠狠地扣死了正在吃飯的齊遠的菜盒,厲聲地對齊遠嚷道。
“什么搞什么鬼?”齊遠若無其事地反問著。
“少給我裝蒜!調位的事。”劉康對著齊遠吼道。
“哦,我覺得前面太吵了,我想安靜一下。所以向老師申請了一下,換一下學習的環境。”
“誰讓你不安靜了?你把話說明白一點!是楚曦讓你不安靜了?!”
“沒有誰!我說劉康,你他媽的從今以后少管我的事好不好?!”
“好,好,我從此再也不管你的事了。我真為楚曦感到不值得,她怎么會愛上你這樣的孬種!”劉康冤屈地說道,如同精心播種的一片莊稼在即將收獲的時候每一場洪水全部沖走一樣,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對!我就是孬種,她愛上我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我不想讓個錯誤再繼續下去。”
“早知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我就不該鼓勵你向她去表白。我后悔,我后悔當初向她表白的怎么不是我!”劉康在旁邊的床鋪上坐了下來,側倚著旁邊的欄桿,單手痛苦地支撐著自己的額頭,眼睛里似乎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東西在閃閃發光。
齊遠猛地抬起頭了,兩眼驚奇地望著對面的劉康,“你······楚曦?”
“是的,我愛楚曦,而且我愛她一點不比她愛你的少!可是她并不愛我!在她的心里只有你,她未曾注意過我半點,她只喜歡你這個混蛋!齊遠,我有時會想,如果我是你該有多好,我會珍惜她的每一個笑容,心疼她的每一滴眼淚,那樣,我想我該會有多么的幸福。可是,我卻不是你。”
“既然你這么愛她······當初為何······為何又鼓動我去向她表白?”
“她愛的是你!愛情是兩廂情愿的一件事,既然有緣無分,又何必去強求。與其讓三個人過得都不快樂,不如讓一個人默默地傷心。齊遠,你可知道,當我違心地把楚曦拱手讓給你時,我的心是有多么的痛!齊遠,我恨只恨你的命太好了,你永遠都不會了解到我的痛苦。”
“可是······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楚曦她是喜歡我的?”
“還記得嗎?齊遠。軍訓結束的前一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當時你我都忘記了帶傘。”
“我記得,后來是你借了一把雨傘······”
“那是楚曦借給你的!那天散隊之后,楚曦走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衣服,委托我把傘交給你。我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了你。雖然她并沒有說什么,但是,在她的眼里我可以看那是一抹散發著幸福的眼神。被人關心是一種幸福,有人一直擁有卻忽視了珍惜,有人渴望得到卻總是得不到。齊遠,你知道當初我是有多么地嫉妒你!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你根本就不配楚曦對你的好!”
齊遠不知道該去反駁些什么,齊遠又何嘗不知道楚曦的好,可是,楚曦越是對自己好,就越讓他感到愧疚。他無法帶給楚曦幸福,他沒能力去保護好她。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為何這么無用;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無法抵抗住那一股莫名的力量。
齊遠原以為距離楚曦遠一點會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安安心心地努力去學習。可是,他想錯了。每一次抬起頭來,整個黑板上的各種公式變得模糊不清,只有黑板下那一頭的黃發讓自己浮想聯翩。以往下課可以安心做作業的齊遠也總是魂不守舍地向前面的那個位子望去,一邊渴望著楚曦可以不經意的回一下頭,一邊又擔心這一回頭會讓自己情不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候,齊遠想對天大聲地發泄一通,同時又擔心驚擾了周圍的學生;有時想把那些整齊劃一的冬青撕個粉碎,同時又擔心會驚動學校。無奈,抑郁。每個夜里,齊遠的腦海里不再是公式定理,取而代之的是楚曦往日里那張憔悴的臉龐。
換了位置后的齊遠如同丟了魂魄的形體,思維不聽自己的使喚。齊遠這把自己緊緊地關在了生活的某一個角落,拒絕世上的一切繁華與喧囂,任憑孤獨與苦澀澆灌著閉塞的心情。這樣最終的結果是自己年終的考試成績又滑落了下去。“過山車”式的成績讓父母和老師都揪著一顆心,他們生怕齊遠會在高考的那關鍵一刻也會向現在這樣滑落下去。然而,父母與學校關注的只是學習,成績。殊不知,此時的齊遠的精神狀態幾乎到了崩潰的階段。情感上的創傷加上學習上的壓力,齊遠漸漸開始失眠,繼而夜夜在一場場的噩夢中驚醒。
在即將舉行的田徑運動會上,齊遠報了5000米的長跑。齊遠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去報這個體育項目,自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書呆子,體育素質從來就不達標。也許是想在緊張的學習壓力下放松一下,或許是想排遣一下自己最近一段雜亂的心情。
“你發什么神經!”楚曦拿著齊遠的號碼布,狠狠地摔在了齊遠的桌子上。
楚曦終于跟自己說話了,盡管齊遠表面上一直帶著一副與世隔絕的冷酷面具,心里卻無時無刻不想聽到楚曦與自己說話。但是,他不能,沒法保護楚曦的時候,他不能奢求楚曦的一丁點關愛。齊遠故作鎮靜,若無其事地繼續坐在桌子上“做作業”。
“你想作踐自己是吧!自殘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到操場上去丟人現眼去!”楚曦像是一座沉淀已久的火山,霎時間噴發出來,“你以為你可以用挑戰自己的極限的方式去改變自己嗎?可是你連自己能做的都不敢做,你始終是一個懦夫!”
“什么叫作踐自己,我不就是報了一個5000米嗎!有這么大驚小怪的嗎!我是懦夫怎么了?!懦夫也有自己的興趣,懦夫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齊遠第一次在全班同學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獸性,全班同學除了與他親近的人沒有人以為齊遠是一個可以發火的人。同學印象中的齊遠是安靜、宅,是一個只知道讀書的一個書呆子。
“好,好,你能耐,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健將’是如何摘得桂冠的!”楚曦撂下話,自己將手背含在嘴上,飛速地向教室外面走去。
楚曦哭了,不知道為什么;齊遠累了,趴在課桌上埋著頭整理自己那永遠整理不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