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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霜雪江湖路

第二十九章摯愛未必終牽手相忘江湖鑒情真

我出生在一個官宦家庭里,父母膝下只育我一人。后來聽母親說,我出身的那個時候正是數九寒天里最冷的一天,窗戶都打上了冰渣樣的厚厚的一層霜花。那個冬季,猶如一場災難,很多人沒能熬過這場寒冬。父親后來為了這場事件,遂給我起名吟霜。吟霜,遺孀,呵呵,小時候,我吐字不清,經常把自己的名字喊做遺孀,沒想到一語成真,十六年后的今天,我先后失去兩位至親——養育我成人的親生父親和教導我家國大義的義父,母親做了遺孀,而我成了遺孤。十歲之前,我一直是跟家人住在一起的。十歲那年父母帶著我回家省親,途中遇到一個古寺,篤信佛法的母親堅持要進去拜一拜。也就是在那里,機緣巧合下遇到了我的師傅——了塵師太。不知道師傅怎么勸動的父親,反正在那一年,我收拾行囊,帶著竹馨被父親送去師傅那里學藝。

這一待就是五年,五年里,師傅不僅教導我武藝,更是時不時指點我詩書禮儀,教導我要心懷慈悲,普度眾生。我不是沒想過回家,只是總覺得以后時間多得很,等我把該學的學完了,就回到父母身邊承歡漆下。可是我卻忘記了,世事總是多變的,我的親人也不會永遠站在原地等我,他們也有很多的無奈,很多的不可掌控。就是因為這,我才失去了與父親最后一次見面的機會。記得那天等我趕到時,看到的只剩一座孤零零的墳塋,那里埋葬了父親,也埋葬了一個女兒失去父親的悲痛。我要報仇,只有報仇才能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那時的我如此的堅信著。甚至都沒來記得及回家探望一下悲傷欲絕的母親,就匆匆告別了前來報信的家奴,帶著竹馨直奔京城而去。記得那天看天色已晚,不便再趕夜路,于是停下來,進了一家客棧稍事休息,剛進去,就碰到了一場變故。也就是在那場變故里,我遇到了對我今后的人生中影響最深的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義父,鼎鼎有名的常遇春將軍,另一個是我喜歡和戀慕著的人,上官雪。

先看到的是上官雪,謙和的語調,干凈的聲音,一下子就讓我耳邊霎時一靜,抬頭看向說話的人,一襲白衫,一把古劍,相貌清奇,容顏俊美,氣質絕然,舉止瀟灑、、、、、、天呢,居然真的有世外神仙一樣的人。那一刻,我仿佛聽到,我的心尖上啪啪地盛開了一朵青蓮。竹馨笑話說我戀上人家俏公子了,可她哪里知道,她的小姐明明已經將一顆心遺落在那個晚夜的客棧里,遺落在那個姓上官名雪的公子身上了。

晚夜出門正好看到下午鬧事的家仆正引著一個人去上官雪那里,得益于他一路的嘮叨和喋喋不休的抱怨,我知道了,這位步伐穩健、舉止從容、態度溫和的人,居然就是義軍里名騷一時,領兵出戰,未曾敗北,如傳奇一般的將軍,常遇春。也是這次偶遇牽動了我們緣分,最后,他成了我至親的義父。以至于,他突然病逝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那么呆呆的站在他的墓碑前,我一直都不相信,體格健壯,筑造不敗神話的義父,有一天也會離開。當時的我,看著礙眼的墓碑,手中的劍不自覺的抖動,我有一股想把墓挖開的沖動。義父的宏圖大志未成,不該被限在這一方小小的土堆里。可理智告訴我,義父確實已經離開了,在這個死者為大的時代里,有這樣的想法,本已不該,如果還要這么做,無異于是對義父的褻瀆。

我就在那里不斷地掙扎,悲痛,掙扎、、、、、、直到第三天傍晚,上官雪出現了,本已眼淚流盡的我,在趴在他肩膀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所有壓抑的情感,一下子,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我放任著自己,痛哭流涕。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停下來。我只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大帳里了。竹馨告訴我說,是上官雪送我回來的,想來也應該是他了。

按理說,我與上官雪一起經歷了這么多事,他對我有情,我原也對他有意,本是水到渠成,可以攜手一起的,至少大家都是這么認為的。我原本也想,就這么跟他仗劍天涯也好。可是,人是會變的。義父走后,我越來越無心戰事,每天要做的功課就是打坐,練功,讀讀從師傅那里帶來的佛經,然后等著見,致我父親于死地的人。我開始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生活。而他,恰恰相反,他喜歡上了戰爭,喜歡上了官場,用他的話說,出征可為將帥,入朝可為丞相,本事一個熱血男兒的終極夙愿。

“仗劍天涯不好嗎?”我疑惑。

“我沒有說不好,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不管天下蒼生,只顧自己享樂,不是太過于自私了嗎?再說,我一身所學,不施展出來,我怕離開人世的時候會心有不甘。我想努力一把,看看自己可以走到哪一步。吟霜,你的文治武功不讓于我,跟我一起,一起施展自己的所學好嗎?”

那一刻,他的目光溫柔,眼中含情,可是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狹隘了,我不該阻止他的。他本是男子,熱衷于功名也是人之常情。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會為了我,離開那里。離開那個葬送了我親生父親,奪走了我義父的地方。天知道我又多痛恨那里,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還會回到那個地方呢?

在見到我仇人的那一刻,我看著他跪在那里,看著他抖成篩糠的身軀,突然覺得沒有必要殺他了。我放下劍,對他說:“被你這種人害死,我真為父親不值。你走吧,我不會再殺你了,讓你這個曾經權傾一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茍且偷生地活著,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懲罰。”

終于放下了,我知道,我,也該走了,離開這里,回師傅那里去。也許師傅說得對,我本是屬于那里的,兜兜轉轉之后,最終還是要回到那里去。罷罷罷,探望過母親后,就回本該屬于我的地方去吧!

蒙城霜雪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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