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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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白駐守邊關多年,深知邊界一帶民族矛盾很深很深,尤其是上一輩的人更是仇深入骨,見他們喚作的智者這等反應卻也沒覺得驚訝。
蘇勒女急忙插道:“智者爺爺,您弄錯了,他是我帶來的,不是漢軍探子!”
張文白恭敬道:“智者爺爺,我是漢兵不錯,不過我并不是您所說的探子,此行也只是為了你們疏勒部一叫祁狼的傷了我兄弟。”
雪瑪智者見蘇勒女那副著急樣,對張文白不是探子已然明了,聽他言祁狼,頓時一臉哀愁,嘆息良久才輕聲道:“多好一個孩子!前日翻越雪山時凍成重傷,險些丟了性命,昨日一大早便被那該死的頭領給逼走了,家都倒了!”雪瑪智者說著眼眶上不禁翻滾著淚花。
蘇勒女驚道:“疏勒頭領為什么要逼走祁狼阿哥啊?”
“還不是因為塔山、塔鄂兩兄弟之死!”雪瑪智者道。
蘇勒女聽言塔山、塔鄂兩兄弟已死,腦海中不禁想起塔山、塔鄂兩兄弟在時成天有事沒事時繞著蘇勒女轉的身影,雖然當時她極其討厭他倆兄弟,但突然聽得他兩兄弟死了,心內還是好生難過,卻也更不明事由,詢道:“智者爺爺,到底是咋個回事啊?”
“事情是這樣子的,你阿媽告知頭領你被漢兵劫持而去之事,頭領派了祁狼和塔山、塔鄂兩兄弟一同前去救你,但當日晚卻只有祁狼一人重傷回來,祁狼言塔山、塔鄂兩兄弟被匈奴烏勒王射殺而死,頭領與塔山、塔鄂兩兄弟的父親不相信祁狼,但言是祁狼伙同匈奴人殺害了塔山、塔鄂兩兄弟,他二人本欲殺了祁狼,祁狼殺開條血路,逃了出來,直到現在都還沒定點消息,真不知這孩子到底咋樣了!”雪瑪智者越說眼眶上懸著的眼淚越多,到最后說話之聲完全成了抽泣聲。
蘇勒女雖然并不相信她那英勇無敵的祁狼會有意外,但見雪瑪智者傷心成這樣,登時似受了感傷,竟是也哭了起來。
張文白對祁狼的生死并不太在意,但怎受的了蘇勒女傷心落淚,心內頃刻間似是刀割,彎腰之間突然拉扯了下腰間原本未滲血的傷口,登時痛得額頭直冒汗珠,卻又不好意思叫喊出了,一臉的掙扎愁容讓人見來似他與祁狼關系極好。“二位,別哭了好不好!”張文白壓抑道,其實他是想說“蘇勒阿妹,別哭了!”但在這智者面前,他只得表現的對蘇勒女不近不疏。二人不解,扭頭惡狠狠的望著他,似是與他有仇一般。“二位!你們的祁狼沒死,昨日他以為砍死了我兄弟,然后自個跑了!倒是我兄弟脖頸中了他一刀,現在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張文白強忍著腰間疼痛,清淡道,說著說著裝出一副哭腔,哭腔雖是假裝的,但卻是因腰傷疼出來的,張文白完全撇開了匈奴兵的身影,以求減少他二人的顧慮,當然主要是對蘇勒女的顧慮。
不想輕描淡寫果然奏效,蘇勒女眼眶中的眼淚刷的收了回去,瞪著兩只大大的眼睛,透著滿心的希望望著張文白,似是等著張文白那發誓般的肯定。雪瑪智者聽言也漸漸掩泣,顫聲質問道:“你所言非虛?”
張文白暗暗嗔怒,強忍著腰間疼痛正色道:“這還能有假啊!今天要不是因為我兄弟受了重傷,我豈會冒險截殺了匈奴三千精騎啊!最后碰到個匈奴尖嘴猴腮的將領,腰間中了他一戟差點沒要了我小命呢!這傷口還疼的狠呢!”說著指了指腰間那滲出來的一塊鮮紅。
雪瑪智者可沒注意他最后那句腰間傷口,他只注重著那匈奴將領,聽言急道:“你說的這匈奴將領可是高個瘦小,尖嘴猴腮,使著一桿長戟,勇猛無比?”
蘇勒女卻不同,她被烏勒王綁了一次已經對匈奴沒了好感,回來時又遭遇匈奴烏勒王派人劫她回去,已然恨透了匈奴人,什么匈奴不匈奴將領,她可完全沒這份心思,倒是順著張文白的手,見腰間滲出的一塊紅,心中登時一急,也不顧張文白是個男子,躬身看來看張文白的腰間,一臉驚訝之色道:“你有傷,咋不早說啊!我馬上去找公輸阿叔來為你治傷!”說著不待張文白答復轉身便朝帳外奔去。
“公輸阿叔!墨家巨子公輸華”張文白聽到這名登時驚訝的叫了起來,剛想說陪蘇勒女一起去,卻見蘇勒女已然離去,但望雪瑪智者,卻是輕蔑的盯著他,一副嘲笑的樣子,“哦!你這年紀也知道墨家巨子公輸華的大名啊!難得難得啊!我還當墨家在中原已近絕亡的邊緣呢!”
“我說這位智者但是說笑了吧,我們墨家弟子,豈有不認識自家巨子之理!”張文白毫不客氣道。
“哦!這么說你也是墨家弟子啊!難得難得啊!”雪瑪智者話中帶刺,卻不知他諷刺哪般。
張文白見他直欲與自己為難,不想跟他牽扯墨家,反難道:“智者但言那匈奴將領之詳細,難不成與那尖嘴猴腮之人有系!?”
雪瑪智者聽他這一言,卻也沒了話語,低頭蹙眉,良久才抬頭道:“實不相瞞,那是我兒子,侯巴特!我五十得此子,雖長得怪異,但也是歡喜不已,卻怪我疏于管教,偏偏使得他忘掉了祖宗,投靠了匈奴烏勒王!”說著連連搖頭嘆氣。
張文白登時一愣,一個身影閃過腦海,卻正是父親那寬廣的體魄,當時他還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娃,父親摸著他的小腦袋瓜,道:“白兒,要記得哦,今天你能站起了就意味著你承擔起了你身為男子漢的責任了哦!”父親那張黝黑的笑臉,那撮黑硬的短胡須,深深印刻在他心中,暖暖的,宛若一股強大的真氣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掛入他體內,登時沒了腰間的疼痛,沒了傷心,沒了煩惱,有的只有滿身的動力。“智者爺爺,也不用自責,我和您兒子交過手,他為人、武藝都還不錯,是名好將軍,不過見他所穿著鎧甲和使用武器、所乘戰馬,不難看出您兒子在匈奴王那并不受重用,只要智者曉以大義、動之以真情,完全是有可能令其懸崖勒馬的!”
“小伙子你說的是真的嘛!能再講一遍嘛?”雪瑪智者激動之情不言而語,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張文白又重說了篇。
雪瑪智者好不歡顏,突然一把緊抱住張文白,不停的輕輕拍打著張文白的后背,口中則喃喃道:“小伙子!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
正在二人相擁在一起時,蘇勒女沖沖忙忙的跑了進來,見雪瑪智者不知怎的對張文白不但完全沒了敵意,而且竟然似乎變得特別友善了,心內著實歡喜不已,但突然又想起了心中的事情,忙道:“智者爺爺,公輸阿叔哪去了啊?祁狼阿哥家的營帳怎的倒塌了啊?祁狼阿哥逃了,阿母又哪去了啊?”蘇勒女一來便氣喘吁吁的問了一連串,雪瑪智者則及回答。雪瑪智者推開張文白,輕聲對蘇勒女道:“你阿母藏在我那,可別讓外人知道!”張文白聽到雪瑪智者這句心中實是暢快,這雪瑪智者終于沒把自己當做一外人看待了,而對張文白而言,其實自從相識蘇勒女的那一天起,他就對凡是蘇勒女的家人還是朋友,都當成了自己人,沒了異心,這也就是張文白兩次可殺卻未殺祁狼的緣故。雪瑪智者上了年紀說長話要停頓下,歇停了下便嘆氣道:“你阿母家營帳還不是是被頭領帶兵毀壞了的,這造孽的!......”歇停了下又道:“至于那老......”剛說到老子,智者似乎意識到不該怎么說,忙改口道:“至于那墨家巨子公輸華,你阿母說他有事昨天一大早便已經離開了疏勒部,去哪了這誰也不知道!”
張文白一聲長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中不知何時泛起了三兩血絲,他不禁開始懷疑祁狼有沒有把他那塊墨家山水令牌交與巨子之手,不然巨子得知本家弟子消息怎不去尋找,反而要離走,登時對祁狼的仇恨猛的脹大了數倍,臉上不禁露出兇光。不過張文白的異常表現,卻都讓雪瑪智者看在了眼里,想在了心里,他不知道為什么一句幾十字的話為何能讓這名鐵桿硬漢短時間內心情變化多端。
蘇勒女卻沒雪瑪智者那份老練,她只顧及到張文白腰間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背蹲在張文白面前,道:“上來,我帶你去巫醫那!”
二人一愣,都被蘇勒女這突來的舉動給嚇著了,要知道古時候的女子背著男子,這可是從無僅有的啊!大有違背周禮之嫌啊!
雪瑪智者搶道:“胡鬧!你何時見過巫醫醫治外族人啊!”其實雪瑪智者話中有話,胡鬧二字已然是在訓斥蘇勒女不守周禮男女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