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君手下養了食客三千,一聽說孟嘗君被罷了官,食客們也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了一個馮諼。
讀者對馮諼并不陌生,都知道他彈著劍唱歌,唱得孟嘗君給他魚吃,給他配專車乘坐。后來他到薛城收稅,把老百姓欠款的借據都燒了,還給孟嘗君說是“買義”。孟嘗君不明其意,反正借據已燒,也無可奈何了。
馮諼陪著孟嘗君西去薛城,離薛城還有一百里,就看到老百姓扶老攜幼,在道路兩旁迎接。他們一個個高舉雙手,一邊跳著,一邊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孟嘗君激動地對馮諼說:“先生所說的為我買義,今天才見到了啊!”
進了薛城,百姓們早就打掃好了一個大院子,安排好了孟嘗君的吃住。
馮諼說:“狡猾機靈的兔子有三個洞窟,才能免遭死患;現在您只有一個洞窟,還不能高枕無憂。請讓我再去為您挖兩個洞窟吧。”
孟嘗君應允了,就給他五十輛車子,五百斤黃金。
馮諼向西去魏國活動,他對魏襄王說:“孟嘗君這個人您一定知道吧,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公子之一啊!哪個國的諸侯把他迎接過去,哪個國就會國富兵強。如今,齊國剛剛免了他的職務,您不快去迎接還等什么?再晚了被別的諸侯搶去,您后悔可就來不及了啊!”
于是,魏襄王讓原來的相國作了上將軍,空出相位給孟嘗君留著,派使者帶著黃金千斤,百輛車子,去聘請孟嘗君。
馮諼說:“我先回去報告一聲,讓孟嘗君作好準備。”
魏襄王說:“你先頭里走吧,使者們隨后就到。”
馮諼先趕車回去,告誡孟嘗君說:“千斤黃金,很重的聘禮了;百輛車子,這算是顯貴的使臣了。齊國君臣大概聽說這事了吧。”
魏國的使臣往返了三次,孟嘗君一再推辭,堅決不去。
消息傳到齊國宮中,大臣們十分驚恐,急忙向齊湣王作了匯報。
齊湣王一聽也著了急,趕忙下令:“太傅,太傅!”
“臣在!”
“你趕快帶上黃金千斤,高級佩劍一把,用我的專車去接孟嘗君!要快,快啊!”
孟嘗君被接回臨淄,又進了相府。
齊湣王親自到相府安慰孟嘗君,宣布為他平反,官復原職。
馮諼告誡孟嘗君道:“希望你借此機會,向齊王請求賜予先王傳下來的祭祀祖先使用的禮器,在薛地建立宗廟。”
齊湣王批準了。
宗廟建成,齊湣王他老爹的牌位供上了。馮諼回報孟嘗君:“現在三個洞窟已經營造好,您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些走掉的門客聽說孟嘗君重新當上了相國,又來投奔他。孟嘗君很惱火,對馮諼說:“我失勢的時候,他們不幫助我,都溜了。多虧先生竭力奔走,我才得以重新擔任相國。他們有什么臉再來見我呢?如果誰再來見我,我就唾他的臉,罵他一頓。”
馮諼說:“公子大可不必這樣做。您現在做相國正需要大家扶持,可不能賭氣,把賓客趕走了,那樣誰還給您辦事吶?不如還像當初一樣熱情地招待他們,也顯得您的度量大。”
孟嘗君說:“先生的話,我敢不聽嗎?”
由于得到許多門客的支持,孟嘗君又穩當當做了好幾年相國。
楚國為鞏固與齊國的友好關系,聘請田文為“名譽楚相”,還送給田文一張象牙床,可貴重啦;楚方決定派遣登徒直負責護送這個象牙雕刻的床,搬運到齊國臨淄去。
這是件辛苦而艱難的差使,登徒直雖不敢拒絕命令,卻實在不想去。
他找到田文的隨從公孫戍說:“臣,郢之登徒兮,受命護送象牙床。象牙床價值兩萬四千兩黃金,倘有毫發損壞,就是把老婆孩子賣掉都無法賠償兮。您能想辦法讓我免去這高危差事,我有祖上留下的寶劍,愿送您作個紀念兮。怎么樣,兄弟?行個方便兮!”
公孫戌不假思索,一口答應說:“兄弟,放心好了,包我身上!”
也不知是貪圖人家那口祖傳寶劍呢,還是渴望顯示自己的影響力和才能。反正,公孫戌很上心的,第一時間就去解決問題。
他很快就跑去跟田文進諫說:“您愿意接受楚國送的象牙床嗎?”
田文說:“嗯,是啊。”
公孫戍說:“臣愿君勿受。”
田文問:“為什么?”
公孫戍進諫道:“很多小國愿意送相印給您,是因為聽說您在齊國能振達貧窮,有存亡繼絕之義。小國英杰之士皆以國事拜托,大家敬佩的是您的仁義,傾慕的是您的清廉。現在到楚國接受象牙床這等貴重禮物,將來到別的國家,人家又該送什么好?再說了,咱們齊王睡的是檀木床,您敢睡象牙床嗎?臣戍愿君勿受。”
田文醒悟道:“先生教文無受象床,很好。只是捏,人家客氣,有心有意要送我一件禮物,我拒絕了夠難為情的嘛!”
公孫戌認為,人情世故無非就是這樣,一邊說“咱不差錢”一邊心疼得要命,省一毛是一毛,大家不都在演戲嗎?改天跟楚國外交部的屈部長好好解釋下,大家都是哥們兒,心領就是了。
順便說一下哈,田文與屈原,都是各自王國政壇上的青年干部、后起之秀,彼此間也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頗有些好感的。再說,兩個人都是五月五日出生,同一個生日,顯得老親切。
田文決定婉轉辭謝不要算了,不就一個破床嘛。
就這樣,公孫戌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勸領導別受賄。
他告辭而去,興沖沖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內院小門,田文又喊他回來,問道:“噫,我看你今天走路跟平常不一樣耶,那么樂顛顛的,什么事讓你如此興奮來著?”
公孫戌不敢隱瞞,索性說:“臣有大喜者三,且得貴重之寶劍一。”
田文奇怪了,問:“此話怎講?”
公孫戍回答說:“門下客數以百計,莫敢入諫,臣獨入諫,臣一喜;諫而得聽,臣二喜;諫而止君之過,臣三喜。運輸象床,郢之登徒不欲行,許戍以先人之寶劍。”
田文馬上說:“那好啊。接受了嗎?”
公孫戍回答:“未敢。”
田文微笑道:“趕快接受它呀。”
于是,田文在門板上貼出廣告:“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寶于外者,疾入諫。
瞧瞧,這就是田文。
田氏貴族以為齊湣王重用田文而不再寵信蘇秦了,就收買刺客,刺殺了蘇秦。
蘇秦臨死前才告訴齊湣王,他是來為燕國做事的。他讓齊湣王沉湎酒色,不問政事,消耗庫存,目的就是削弱齊國,以便燕國滅掉齊國,擴大地盤。
齊湣王一怒之下,就準備派兵攻打燕國。
就在這個當口,突然出了一個“希特勒”式的戰爭狂人,他就是第三世界末流宋國的末代君主宋偃王。
宋偃王這家伙可能酒精中毒,得了燥郁癥,成了妄想狂。公元前286年,他聽信“麻雀巢里孵出雛鷹”傳言的吉兆,揮軍出擊,滅掉滕國和薛國。然后四面揚威,向東進攻齊國,奪五城;向南進攻楚國,奪取了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向西擊敗魏國。一連串驚人的軍事勝利,使他提高了稱霸天下的自信心。為了加速建立霸權,他用弓箭射天,長鞭撲地,表示敢向天地神祗挑戰。他還把祭祀天地祖先的祭壇摧毀,表示他連鬼也不在乎。在皇宮中長夜飲酒,房子里侍從人員喊“萬歲”,大廳中官員們隨口響應,宮門外的人群也同聲高呼。于是全城一片“萬歲”之聲。有哪個大臣稍微給他提點意見,立馬就被他一箭射死。各國對這個沒落的暴發戶,驚愕之余,稱之為“桀”,形容它已變成一個暴虐的國君。
蘇秦趁機勸齊王攻宋:“宋國國君荒淫無度,天下共憤,如果我們揮師西擊宋,正是奉天討罪的壯舉,大王必然賢名震于諸侯,且可得到實際的利益,使齊國雄踞東方,成為中原諸侯之長。”齊于是攻宋。燕為了取得齊的信任,派兵協助齊國。
齊湣王發動攻擊,宋國軍民潰散,首都陷落,宋偃逃奔魏國溫城,終于被齊國追兵捕獲,這位年已八十歲的皓首匹夫,跳神農澗不死,拉上來斬首。
至此宋國滅亡,而齊國實力也因此戰而衰弱。
宋偃王的兒子宋康王要求在魏國避難,魏國收留了他。